蘭兒聞,微微頷首,道:“是,奴婢知道了,馬上就安排下去。”
神色之中有著微微的敬佩,道:“主子是怎么想到這樣的主意來的?”
我知道蘭兒并非質問,也并非是不相信,而是好奇而已。
神色間微微露出了一絲懷念的情緒,“當初帶著韓凌去打仗的時候,有過的想法。”
戰爭處糧食少,這樣的辦法能夠救命。
同時,對于百姓而,這樣的辦法也同樣是他們的救命糧食、
可若是讓百姓這樣做的話,說不定百姓會私藏一些。
“那就私藏吧。”我的神色淡淡,神色之間滿滿的都是傲氣,“若糧食少了,他們就要餓死,百姓之中也有明理的人,相信會有人揭發的。”
只要不是周圍無人,百姓們都不可能會將東西給藏起來。
蘭兒聞,微微頷首,道:“主子放心,奴婢會將這件事給辦好的。”
眼神之間露出的是濃濃的堅定。
見此,我不禁有些好笑,無奈的看著蘭兒,道:“你不必如此,這件事慢慢來就行了。”
含笑看著蘭兒,百姓的事情也很重要不假,但是人有遠近親疏,比起百姓那邊的事情,若是要我選擇的話,定然是選擇蘭兒跟她肚子里的孩子。
在兩邊都可以兼顧的時候,我更希望,蘭兒能保重自己的身子。
聞,蘭兒笑瞇瞇的道:“主子您放心吧,奴婢會保重自身的。”
蘭兒是個聰明的丫頭,知道什么才是要緊的事情。
“你去吧,我在這瞧瞧。”
許是我跟鶯歌的穿著在這里十分的顯眼,才剛讓蘭兒走了,我跟鶯歌在這里瞧著,剛一出粥鋪的圍欄,便被不少的百姓給阻止住了腳。
見我的眉頭皺起來了,鶯歌許是有些猶豫,上前,就想要將那些百姓給攔開。
我擺擺手,對面前的一個老人家道:“戰王爺的手下安排了不少讓你們做工的活計,只要肯做就不會餓死,你們為何不去?”
難道是這些人懶怠,不想好好做事?
看眼前許多人的面相,好像并非是這樣的。
雖然說相由心生有例外,但是卻也不是所有都是例外。
眼前的老人聞,頓時便面露凄苦,道:“貴人,那里哪是我們能進去的地方啊,要是沒有錢,誰會讓我們進啊!”
他聲音剛落,便又有人開口,道:“我們在受災之前就是窮人家,身上哪里有閑錢?就算是多少有一點,在逃難的路上早就用完了,哪里還有留得下來的呢?”
面前這些人的臉上顯然都是經受了無盡的苦難,可卻沒有斷絕生的希望。
那些已經沒有希望了的人,此時都倚靠在粥鋪底下,就眼巴巴的看著每日派的稀粥勉強度日。
我雖經受了不少苦難,冷宮里那些人的遭遇比這些百姓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冷宮里的那些人,雖然缺衣少食,但是卻不會餓死,過得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生活。
他們從進冷宮的那一刻起,便沒有了生的希望。
可這些百姓不同。
“我會徹查,若此事屬實,定然會還你們一個公道。”不曾猶豫的接下了他們的話,這件事,也是我的責任。
不忍看這些百姓們如此凄苦,有一個人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早先說話到那名男子,雖然他已然渾身臟污,但是脊背卻挺得筆直,雖然跪下了,卻不卑不亢。
看上去是個可用的人才。
我饒有興趣的看向他,道:“你讀過書?”
那男子好像有些赦然,“我如今的樣子,早已不是讀書人了,不過是粗淺的認識幾個字罷了。”
“當年他可是我們縣城少見的秀才,只是后來得罪了縣令大人,被革了功名。”旁邊有位似乎是他同鄉的人,跟著搭話。
瞪了身邊稍稍年少一些的男子一眼,“菁華莫要胡,某如今不過是個白丁。”
“浩然……”被稱呼為菁華的男子好像想說什么,可然而,卻被浩然一眼給瞪回去了。
看來,他們確實有些故事。
別的不說,就從談吐上面來看,就足以我為他下些功夫了。
“你們可愿意跟我走?”眼神之中露出濃濃的興味,雖然他們還沒有表現出來什么,可然而我卻有一種見到寶了的直覺。
浩然跟菁華對視了一眼,道:“某愿意跟貴人走,只是……貴人要答應某,帶上菁華一起。”
我還沒有發表任何意見,菁華便十分焦急的道:“浩然,你可別做傻事。”
見他們一副生離死別的樣子,我不禁有些懵,難道我看上去如此的兇惡?一不合就殺人了?
嘴角微抽,道:“原本我也是此意,若你們沒有意見的話,就跟我走吧。”
說罷,我不再看他們一眼,抬腿便往來處走。
許是見到了我收留兩個難民,有不少百姓都后赴后繼的上來自薦,說自己會什么的都有。
他們很聰明,知道我不會收無用之人。
可然而,今日我已經收了兩人,趕著回去考教一二,沒有跟這些百姓糾纏的意思。
此時,大概是有些人嫉妒,或是怨恨我沒有將他們帶走,竟叫罵了起來。
“這兩個男人看上去俊秀的很,貴人是打算帶回去做小倌嗎!”
別的叫罵聲我都沒有聽進去,唯有這一句,讓我頓住了腳。
回過頭看著說這話的婦人,原本跪在我腳邊的百姓此時都紛紛讓開了道路。
我便踏在這人山人海之中唯一的小路上,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那名婦人。
并沒有露出絲毫的生氣之色,而是緩緩笑了出來,笑瞇瞇的對她道:“你方才說的什么?可否再說一遍?”
即便我嘴角含笑,面容和諧,可不知道眼前這婦人是害怕還是其他,戰戰兢兢的說不出話來。
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忽然她像是惱羞成怒了似的。
怒瞪著我,道:“難道我說的不對么?不然的話,為什么你只帶他們走!”
我還沒有說話,鶯歌便上前,一巴掌甩在了婦人的臉上,“我家主子的意思,也是你能揣度的?主子不管做什么,也沒有你一個刁民說話的份!”
不同于往常的淡然老實,此時鶯歌的面色兇惡,活脫脫像是一尊殺神,周身的氣勢沒有人敢靠近。
“鶯歌。”我緩緩開口,似是有些警告的將她喚了回來。
“我會安排人讓百姓們大多數都有糧食吃有事情做,可這絕不會包括教唆鬧事的人,你明白么?”嘴角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意,留下了這一句話之后,我便不再開口,帶著身邊的三人揚長而去。
路過的百姓沒有一個再敢攔著我,我的話說的已經十分明了了,稍稍長了腦子的,都不會再將我給攔下。
菁華猶豫而又遲疑的看了我一眼,輕輕扯了一下浩然的衣擺,看上去有些焦急。
可然而浩然卻沒有絲毫的反應。
我神色淡淡,好像沒有看見這一幕似的。
帶著他們來到了戰王府,剛進戰王府的門,菁華便忍不住了,“戰王府?你是什么人啊?”
“這里的主人。”開口說話的不是我,也不是鶯歌。
而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我身后的蕭景耀。
蕭景耀的臉色隱隱有些黑沉,難道今日又發生了什么事情?
擺擺手讓鶯歌帶著菁華和浩然去收拾,我緩步上前,看著蕭景耀,道:“王爺這是怎么了?”
一邊說,一邊將蕭景耀帶著往回走。
一個王爺一個王妃,站在門口想什么樣子?
蕭景耀淡淡的輕哼了一聲,道:“王妃光明正大明目張膽的帶回來兩名男子,將本王置于何地?”
“那不過是妾身的下屬罷了。”我沒有將浩然他們的事情放在心上,有更重要的事情,我覺得我有必要跟蕭景耀說一下。
“王爺,您可知您的手下有徇私枉法之事發生。”目光灼灼的看著蕭景耀,我的嘴角露出一絲嘲諷,道:“借著以工代賑之名,行著藏污納穢之事,王爺以為,此事應當如何處理?”
目光灼灼的看著蕭景耀,我的眼神危險,心中也帶著憤慨。
在蕭景耀的眼皮子底下敢做這樣的事情,我是不知道是應該說那些人心黑呢,或者是說,蕭景耀的無能?
可能兩者都有。
蕭景耀顯然對這件事一點都不知道,聞,不禁一頓,道:“王妃此可屬實?”
“不然王爺以為,如此重要的事情,妾身會騙你不成?”
嘴角牽起一絲淡淡的嘲諷,我自然知曉,我同蕭景耀的信任僅此而已,可這樣的事情,難道我還會信口開河?
不愿再多,我輕笑道:“若王爺不信,自己去查一查便知。”
神色中帶著滿滿的笑意,一時間,讓蕭景耀噎住了。
過了好一會,蕭景耀才有些無奈的開口,道:“王妃,本王并不是這個意思。”
淡淡的哦了一聲表示我知道了,并不打算再跟他多說什么,含笑看了蕭景耀一眼,我淡淡的道:“王爺,妾身還有些事情要做,暫且失陪了。”說罷我便頭也不回的往自己的院子之中走去。
至于蕭景耀去哪里,我并不關心。
此時菁華跟浩然已經整理好了,原本便知道這兩人姿容不凡,可在看見的時候,我還是微微有些意外。
整日面對著蕭景耀那般的男子,能讓我驚艷的也不多了,菁華跟浩然也是一樣。
他們并非是蕭景耀那種有沖擊力的面容,而是……
十分的柔和,一眼看上去便讓人十分的有好感。
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們,我滿意的頷首道:“不錯。”
“不知道王妃打算讓我們做什么?”浩然的神色帶著些許的警惕,讓我的心中不禁有些好笑。
“你以為我會讓你們做什么?”難不成還能跟那個婦人說的的一樣,我是讓他們做小倌的不成?
眼珠一轉,我便知道了他們為何會如此警惕,悶笑了兩聲,道:“戰王爺并非好男風。”
對于這一點,我心知肚明。
可每當想起這件事的時候,我便不禁神色有些微微的不自然。
輕咳了一聲,看著他們,我含笑道:“我讓你們來,自然是為我做事了。”
皺起眉頭,浩然有些不解的道:“我們不明白王妃的意思。”
暫且沒有回答他的話,我淡淡的抬眼,對上浩然的眼睛,笑道:“若是為我做事,你們應當稱呼我為,主子。”
浩然輕笑了一聲,含笑看著我,道:“這是在我們決定跟著你之后。”
“可若是不跟著我,你們就得餓死。”他們身上身無分文,現在外面世道亂的很,從方才鶯歌傳來的消息來看,他們應當真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換句話說,若是在我的身邊的話,他們必定是死路一條。
聞,浩然沒有理會同伴的拉扯,對我輕笑了一聲,道:“若你要我們做的是喪盡天良之事,我們寧愿餓死。”
還是個有原則的書生?
我微微挑眉,嘴角含笑看著他們,道:“若如此……”余光瞥了鶯歌一眼,她很快上前,在他們的口中一人塞進去了一樣黑色丸狀的物體。
“這是什么!”
反應不及時,浩然跟菁華同時摳著喉嚨,想要將吃下去的東西吐出來。
鶯歌見狀,嘴角牽起意思戲謔的笑意,道:“自然是毒藥了,難道你們還想要主子給你們設么好東西不成?”
如此不識抬舉,還想吃好東西?
簡直笑話。
微微俯身,看著已經吐得半死不活的兩人,我邪肆一笑,道:“現在可以為我效力了?”
我從不懷疑人的求生欲,尤其是還有活下去的希望之人。
拿東西入口即化,怎么可能扣得出來?
浩然見狀,索性也不扣了,直起身子,直眉瞪眼的對我道:“難道王妃就不擔心,我們將這件事告訴王爺?”
告訴蕭景耀?
輕嗤了一聲,我懶懶的坐下,鶯歌很快上來茶水,我輕呡了一口,才道:“若是你們想去告,大可前去,我絕不攔著。”
可能是自信滿滿的樣子讓浩然有些驚了,抿唇看著我,道:“王妃,你難道當真一點都不敬畏戰王爺?”
敬畏?
我抿唇一笑,道:“或許有吧。”但是在這件事上面,還當真沒有。
我有自信,即便蕭景耀知道了也不會對我怎么樣的。
見狀,浩然跟菁華對視了一眼,最終還是咬牙道:“王妃究竟想讓我們做什么?已經給我們吃了毒藥,再想捏死我們,易如反掌。”
果然是個聰明人,我默然翻轉了一下手掌,好像十分滿意了的樣子,“自然是要為我做事了,我身邊的婢女需要一個幫手。”
頓了頓,我轉而含笑看著他們,道:“若你們敢有二心,你們的下場絕對比死亡更恐怖。”我深諳人性,自然也知道,什么對于一個書生來說是最讓他們痛苦煎熬的辦法。
我后一句話浩然顯然沒有聽進去,而是緊緊皺著眉頭,道:“王妃難道想要讓我們貼身伺候?”
眼神落在鶯歌身上,浩然的神情是濃濃的抗拒,隱約間還有些后悔,似乎在懊悔自己不該就這樣魯莽的跟我走了。
可然而我絲毫都不將這樣的情緒放在眼中,輕笑了一聲,道:“當然不是幫鶯歌了,而是幫另一個人。”
他們似乎有些好奇,可現在我確實不會為他們解惑的了。
懶洋洋的靠在座椅上,這樣的舉動或許有些失禮,可然而,他們現在或許已經沒有心情想我在想什么了。
讓鶯歌先將人帶下去,找個地方好生安置,我還特地囑咐了,若是他們想去找蕭景耀告狀的話,不用攔著。
許是我的冷靜讓他們也冷靜了下來,竟是沒有絲毫反對的意思,而是乖乖的跟著鶯歌走了。
等她回來的時候,我含笑看著鶯歌,道:“你好香有些事情沒有跟我說。”
在難民堆里面,鶯歌表現出來的狀態,可不僅僅是一個會武的婢女能有的。
她必然來歷不凡,可然而我卻對此一無所知,這讓我的心中微微有些不爽。
鶯歌咬唇,似乎在猶豫。
剛想說什么我還沒有來得及開口,鶯歌便噗通一聲,跪倒在了我的腳下。
見狀,我不禁微微皺起眉頭,道:“鶯歌,你這是要做什么?”
她虔誠的在我的腳下,十分恭敬道:“鶯歌對主子有所隱瞞,還請主子恕罪。”
看鶯歌的狀態,絲毫都不似作偽。
“什么意思?”
見我的臉色沒有絲毫的和緩,鶯歌更是戰戰兢兢,“回稟主子,其實鶯歌并非是蘭兒選出來的。”
“哦?”我高高挑起了眉頭,等著鶯歌的下文。
她抿緊唇瓣,道:“其實奴婢與幾個兄弟姐妹,都是當日羌大人給您準備的守衛,可還沒有來級的訓練我們,羌大人就……”鶯歌遲疑了一瞬,接著道:“所以還沒有來得及跟您說,您身邊缺少人手,蘭兒大人便將鶯歌送來。”
原來還有這樣一層關系在?
羌然的手段果然了得,我竟是沒有想到,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羌然還給我留了這樣的一個后手。
微微頷首,沒有對鶯歌的話發表任何意見,我淡淡的道:“讓你們好生厚葬羌然,進行的怎么樣了?”
說起這件事,鶯歌蹙眉道:“回稟主子,我們只厚葬了韓凌,至于羌大人……他的尸身被蘭兒大人給留下了。”
“留下了?不讓羌然入土為安?”
我皺緊了眉頭,蘭兒對羌然的深情毋庸置疑,我沒有想到,她竟會如此。
鶯歌有些猶豫,“主子,可需要對蘭兒大人說?”
聞,我猶豫了一瞬,最終搖了搖頭,道:“那是他的丈夫,還是讓蘭兒自己決定吧。”
“奴婢知道了。”微微頷首,鶯歌終究沒有多說什么。
對于羌然而,或許在蘭兒的身邊才是最終的歸宿。
深深的嘆了口氣,這件事是蘭兒的選擇,我也不知道應當說什么才好。
心中有復雜,蘭兒看上去不像是做這種事情的人。
可然而,她還是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