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袖中的雙手緩緩握緊,看著蕭景耀,我終究不發一。
在他期待的眼神之下,我轉過身,快步離去。
我不知道,為何蕭景耀會說出這樣的話,難道蕭景耀并不知道我與常有道有往來不成?
不,這不可能。
回到院子里,想給自己倒杯茶定定神。
怔怔望著往杯子里注水的水壺,一時間,我竟是出神了。
“主子?主子!”韓凌一臉無奈的看著我,“您在想些什么呢?”
回過神來見她如此,我連忙收手,看著韓凌將桌上的茶水收拾干凈,搖了搖頭,道:“沒事,只是有些累了,今夜我要早些歇息,一會若是王爺來了,請他去別處休息吧。”
蕭景耀的話雖然只有短短一句,但是給我的沖擊卻并不算小。
也正是因此,所以我現在不知道應當怎么面對他。
韓凌看著我,眼神有些奇怪。
“你為何如此看著我?”對身邊人,我一向是有問題想問就問出來了,這一次也不例外。
她神色有些擔憂的道:“主子您和王爺怎么了?”
沒想到竟然連韓凌都察覺出來了什么,我輕笑著搖了搖頭,道:“無事,不過是拌了兩句嘴罷了。”
很顯然,韓凌并沒有完全相信我的話,可終究,韓凌也沒有多說什么。
只是輕輕點了點頭,道:“日后主子還是讓著些王爺的好,終究是要過日子的嘛。”
伸出手來戳了戳韓凌的額頭,我嗔怪道:“你還來教訓起我了?好了,我心中有數,你就別操心了。”
雖然她的擔憂還沒有驅除,可終究沒再說什么,只是對我點了點頭,道:“好的,奴婢告退。”
韓凌為我擔憂我知道,只是這件事……
默默地嘆了口氣,我不愿多想。
蕭景耀的反常我看在眼中,不知道是為何,也不愿意再深想下去。
只是一躺下,我仿佛就能夠看見蕭景耀擔憂的眼神,如此,一晚上我都沒有睡好。
翌日起床,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將韓凌和蘭兒嚇了一跳。
“主子?您這是怎么了?可需要奴婢去叫大夫?”蘭兒沉不住氣,當即便驚聲道。
說完便慌慌忙忙的打算往外走。
韓凌含笑看著我,伸手將蘭兒給拉住了,“主子無事,你去準備水給主子洗漱吧。”
“可是……”
蘭兒還想說什么,可在看見韓凌含著笑意的眼神之后,便將話頭吞了回去。
“是。”匆匆對我躬了躬身,蘭兒快步向外面走去。
等沒影兒了之后,韓凌到我的身邊來坐下,含笑看著我,道:“主子,您可要去見一見王爺?”
對上韓凌的眼神我便知道韓凌真正想說的是什么,一夜無眠的樣子若是沒有被蕭景耀看見,豈不是可惜了?
可對于我來說,這一點都不可惜,若是被蕭景耀看見了才是麻煩。
輕輕搖了搖頭,道:“無事,伺候我洗漱吧,一會給我上妝,我要出門一趟。”
除了嫁進王府的那一天之外,我便沒有上過妝。
對容貌,本身我便不精于打理,若不是因為看韓凌跟蘭兒的樣子便知道黑眼圈實在是太過于矚目的話,我也不想上妝。
可是很顯然,韓凌這是誤會了,笑瞇瞇的看著蘭兒將水給端來,跟蘭兒一起伺候我洗漱。
見此,我不禁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道:“你們的心思,真是……”
蘭兒和韓凌都是巧手,在她們收拾好了我之后,看著鏡中的自己,一時間,我恍惚有些不太敢認。
將我扶起來換上衣裳,蘭兒一臉驚艷,韓凌也是笑瞇瞇的道:
“主子好生打扮一下,與平日的素凈不相符,倒也當真是明艷動人的很!哪怕是素來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稱的常丞相之女,常小姐都不如主子美貌。”
常有道的女兒?
我隱隱皺眉,常有道除了常沁之外,確實是有一個女兒,從小便明艷動人,沒想到現在竟有京城第一美人的名號了。
蘭兒也笑瞇瞇的看著我,道:“主子,奴婢聽人說春風十里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主子這樣的美人才當得起這樣的話呢!”
皺起眉頭,我清咳了一聲,沒有回答蘭兒的話,起身往外走。
見此,蘭兒不禁有些無措,韓凌在蘭兒的身邊頓了頓,道:“這句話是說妓子的。”
聽見了這個解釋,蘭兒干凈上前,對我道:“主子,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擺擺手制止了蘭兒的話,我輕笑道:“我知道,你不過是不知道這其中的意思而已。”
點了點她的鼻子,我對蘭兒訓誡道:“你啊,這句話的意思是,揚州春天的妓子很美,但她們都不如你。”
正經人家的姑娘若是聽見了這個,早就打人了,而我。
不過是并不在意這些,更何況,蘭兒是因為不知道才說的這話,無知者無罪,對于身邊的人我一向是寬和的很。
“走吧,今日我們去奴隸市場瞧瞧。”
總歸是要掌握一批自己人在手中的。
張大人送來的那些揚州瘦馬雖然能用,但是有多少忠心?我隱隱覺得,除了韓凌,可能一個都沒有。
能被人送來的,都是受過調教的,她們效忠于誰,不而喻。
要能夠成事,便需要有不少人在自己手中,僅僅只聽命于我才行。
蘭兒與韓凌聞,不禁一愣,道:“主子,您要這樣去奴隸市場?怕是有些危險。”
這有什么好怕的?
我輕輕抿唇,道:“沒事,不會有人能讓我危險。”
蘭兒不解,但是韓凌卻點了點頭,道:“奴婢跟主子一起去。”
“為何不讓我去!”蘭兒有些不服氣,即便她毀容了一般來說不能出門,但是奴隸市場那種地方又沒有關系。
畢竟奴隸市場那邊人員混雜,蘭兒并非是不能去。
我看了一眼蘭兒,輕笑著搖了搖頭,道:“并非是不讓你去,只是……”頓了頓,看著蘭兒,我展顏一笑,“好吧,你同韓凌一起跟我去。”
當真是拿蘭兒沒有辦法,都說會哭的小孩有糖吃,蘭兒便是這個會哭的孩子。
見我答應了,蘭兒立馬從不服氣變成一臉笑瞇瞇的樣子,對我躬了躬身,道:“多謝主子,奴婢這就去收拾。”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近日戰王府好生安靜,讓人有些摸不準究竟發生了什么。
“前院為何只有寥寥幾人?這是怎么回事?”
聽見我的疑惑,蘭兒上前去對前院僅有的幾個下人問道:“為何只有你們在此?王爺呢?其他人呢?”
其實蕭景耀不再府上并不奇怪,身為戰王爺,身邊要處理的事情很多,基本每天蕭景耀都是有大半天不在府上的。
可然而,奇怪的事情就在于,前院連伺候的下人都有大多數不見了,這是為什么?
被蘭兒抓住的那個人,顯然只是灑掃的下人罷了,并不能為我解惑。
“這是王爺的命令,至于是為什么,奴才不知。”
見蘭兒還想要抓什么,我出聲叫住了她,“好了,既然人家不知道就不要多問了,我們走吧。”
蕭景耀的事情我不想多管,也不想多插手,畢竟……與我無關。
蘭兒顯得有些不服氣,憤憤的道:“主子,您為何不問了?”
莫名的看了蘭兒一眼,我好笑道:“這有什么好問的?既然人家不知道那就算了,我們今日還有事要做,便不要在這件事上面深究了。”
顯然,這樣的答案并不能讓蘭兒滿意,韓凌牽住了蘭兒的手,輕輕搖了搖頭。
越往奴隸市場的方向去,便越是人聲鼎沸,可仔細瞧瞧,這些人身上穿的衣裳也越是破舊。
看來,貧民窟的名字,當真是沒有錯的。
“您為何要來這樣的地方?”
蘭兒的眼神之中閃著疑惑不解,大概在蘭兒的眼里,身為戰王妃,就理所當然的應該高床軟枕,養尊處優,這樣的地方是不能來的。
可然而,我卻從來都不將這個當一回事,笑了笑,道:“這又有什么不能來的?既然想要找能用的人,那便是要親自來挑選。”
更何況我也不覺得這有什么不能下腳的。
當年最狼狽的時候,我什么地方沒有睡過?
對蘭兒笑了笑,我不多。
在奴隸市場這樣的地方,穿成我與身后兩人這樣的實在是不多,幾乎一下馬車便被注意到了。
“貴人,我這有新調教好的奴隸,來瞧瞧?”
“小的這的奴隸更好,您還是來我這吧!”
一張張帶著諂媚笑意的臉并沒有讓我停下腳步,我對這些人牙子沒有多少好感,我要找的也并非是一般的奴隸。
若是任何一個人都要我親自去挑選的話,我又如何能夠挑選得過來?
過了許久還沒有進到任何一個人牙子那邊去看,韓凌不禁開口道:“主子您想要找什么地方?或許奴婢們可以幫您找找?”
聞,我搖了搖頭,“別著急,慢慢來。”
找人這種事情,最忌諱的就是著急,一點都不能馬虎,慢慢瞧著才能夠找到最好的。
韓凌雖然還是一臉莫名,可終究卻沒有多說什么,沉默的跟在我身后。
腳下是一雙雙臟污的手,他們或許都想要讓我將他們買下,這些都是可憐人,對此,我任何辦法都沒有。
往更深處走的腳步未停,直到我看見了一個人。
看著這個人的眼神我便知道,此人非同一般。
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道:“你可愿跟我走?”
似乎沒有想到會有人同自己說話,他愣了一瞬,沒有來得及回答。
就在這個時候,人牙子匆匆過來,道:“貴人,這個奴隸可是桀驁不馴的很,被不少人都退回來了,小的這還有不少聽話的奴隸,不如您瞧瞧?”
余光瞥見人牙子肥胖且骯臟的身軀,我不禁皺起了眉頭,目光轉回,落在此人的身上,冷笑了一聲,道:“桀驁不馴的野馬?我就是喜歡訓馬的滋味,就你了。”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此人并不是表面上這么簡單。
從頭至尾,他都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大概當真是此人留在手里太久,人牙子擔心若是放跑了我這個買家的話,下一個還不知道誰能夠看上他呢,直接白菜價便將人賣給了我。
區區一兩銀子,當著沒有一匹馬貴。
就是最差勁的馬,一匹也要五兩了。
蘭兒皺眉看向眼前人,道:“主子,您當真要他?比他好的奴隸我戰……我們府上有不少呢。”
我當然知道比他好的奴隸有許多,可是……
回頭,看了蘭兒一眼,我輕笑道:“我并不想讓他做奴隸。”做奴隸做的好壞與否與我何干?我不過是想要他為我辦事罷了。
若要辦事,一個人肯定是不夠的,我緩緩往前走著,想了想,對韓凌道:“你去找找有沒有賣房子的牙子,若是有的話,買一套在城郊的方子。”
以韓凌的本事,只要不遇見真正的高手便不打緊,讓她出去我很放心。
可然而,蘭兒有些不服氣,撇了撇嘴,道:“主子,您為何不讓蘭兒去啊。”
“你去?”我哭笑不得的看了一眼蘭兒,“你去太危險了,讓韓凌去。”
她的本事,相信蘭兒也是知道的,
一直沉默不語的男子此時開口,是沙啞的聲音:“貴人想要我做什么?”
總算是開口了,我嘴角輕呡,含笑道:“自然是你能做的事情。”看了一眼蘭兒,示意給此人一些水喝。
蘭兒看上去有些不甘愿,可終究還是給了。
仿佛是許多年沒有喝過水的人似的,他拿著蘭兒給的水袋,咕嘟嘟全部都喝了個干凈,這才將水袋又封好交給蘭兒。
見此,我眼光微閃,看來這不是個簡單的人,從修養上看便能夠看出來。
“多謝貴人。”
我沒有對此發表任何意見,轉頭道:“你為我做事,日后會還你一個自由身,說不定,還能為你報仇。”
“為我報仇?”男子仿佛聽見了什么笑話一般,“仇人位高權重,我早已放棄了報仇之心,貴人也省省心,小心到時將自己給搭進去。”
仿佛篤定了我無法幫他報仇,他口中所謂的仇人,應當不是一般的位高權重。
對此我并未多,嘴角的笑意昭示著我得篤定。
在聽見看見他的談行動之后,我對重用他這件事,更是堅定,這樣一個人才,當真是可遇而不可求,若是就此放過了,那我當真是愚蠢至極。
我沒有說什么,可蘭兒忍不住,“不管你的仇人是誰,我家主子說能幫你報仇,就是能給你報仇,主子可是……”
蘭兒還沒有說出來,我便清咳了一聲,制止了蘭兒再說下去的話。
也不看這是什么地方,就口無遮攔。
我警告的看了蘭兒一眼。
她縮了縮脖子,不再敢多。
男子見此,輕笑了一聲,道:“看來您的身份不凡。”
對于他的話我并沒有說是或者不是。
接下來又挑選了好幾個男男女女,可唯獨沒有再來一個如此出挑的。
也是,若是找一個合適的人那么容易的話,那也就不會有人出現手底下無人可用的情況了。
能夠得到一個,我也應當滿足。
讓我感到奇怪的是,我都已經準備走了,可韓凌還是沒有回來。
蘭兒看見我皺眉,道:“主子,要不奴婢去找找?”
輕搖了搖頭,“我們一起去。”
身后帶著這些人,浩浩蕩蕩的往韓凌走的方向去。
遠遠地便看見有不少人在你追我趕。
心中隱隱覺得那邊鬧事的人就是韓凌。
帶著蘭兒以及身后的人往那邊走,周圍圍觀的人吵吵嚷嚷,我一聽,都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話。
約莫是因為我的穿著跟這些人赫然不同,所以我來的時候,并沒有受到什么阻攔,甚至他們看著我的眼神隱晦的有些敬畏。
這是為什么?
走進人群一看,果然鬧事的是韓凌。
我來的時候,韓凌正踩在一個人的胸口上,見到我來了,這才老老實實的收腳,對我俯身,道:“主子,讓您久等了。”
見此,我輕輕搖了搖頭,若不是有事的話,韓凌也不會按耽擱這么久,“這是這么回事?”
韓凌請踹了一下剛才被她踩在腳下的人,對我恭敬道:“奴婢奉命買院落,可此人受了奴婢的錢財,卻不肯將房契交出,奴婢這才出手,教訓教訓他。”
果然,韓凌是會功夫的。
對于她的話,我輕笑了一聲,道:“若是當真如此的話,即便是將人打死也不為過。”
我緩步上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其人,冷笑了一聲,道:“這位,是交出銀兩呢,還是交出房契?”
人被韓凌打的鼻青臉腫的,可然而看上去好像還是一點都不服氣的樣子。
他氣哼哼的道:“這小娘們可沒有給我錢,貴人可不要受騙了才是!”
伸手給了他一耳光,我冷笑道:“人是我的奴婢,也是你能夠出口挑釁的?跟在我身邊的人,難道還敢欺上不成?今日如若是不交……”
我輕哼了一聲,這世上還沒有人能夠欺負蠱女還不受到任何懲罰的!
此人聞,立馬就慫了,悻悻的道:“貴人就是聽信一面之詞。”
眼看著我還想打人,他立馬便什么都不敢說,將房契給拿出來給我。
轉手便遞給韓凌,讓她看,即便這些人都不知道我和韓凌是誰,但是我這樣的做法,也是給足了韓凌信任和面子。
沉默的將東西給收走之后,我便帶著人揚長而去。
跟在我的身后,韓凌過了許久,才開口道:“多謝主子為我做主。”
輕笑著搖了搖頭,“你是我的人,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別人不知道韓凌是什么人,難道整日里跟韓凌朝夕相處的我,便不知了么?
蘭兒也伸手,牽住了韓凌,兩人對視一笑。
我余光瞟見男子的神色恍若十分復雜。
腳步微轉,往韓凌買下的那間院子的方向走,一邊問道:“你想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