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云疏能明顯感覺到太后的回護之意。
她心里也清楚原因。
太后不是皇帝的親生母親,只是先皇后的姑母,這也就意味著,如今宮里所有的皇子公主里,只有太子謝淵跟她有血緣關系。
她指望著太子,保護他,疼寵他,費心找藥娘給他治病。
太后不是維護向云疏,而是在維護她的血脈。
……
謝淵回宮已經是次日的晌午,得知事情始末后,他先去看了太子妃,詢問太醫她的狀況,見她沒有性命之憂,便又去了慈安宮。
他解下披風,洗干凈手后,上前給太后揉捏肩膀,笑道:“聽說為了我那里的一點小事,讓皇祖母和皇后又起了齟齬。”
“這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太后輕哼了聲,依舊閉著眼,享受著孫兒的按摩,“自從你母后過世,她被冊立為后,她對哀家何曾有過幾分敬重。每天背地里不咒哀家幾句,哀家就要燒香拜佛了!”
“皇祖母,沒必要為不相干的人置氣。”
“哀家倒是想清清靜靜過日子,可你也太沒出息了。”太后睜開眼,看向自己最寵愛的孫子,“那個小藥娘,是哀家讓人找來給你治病的,治好了病,就讓她出去。誰知道你竟把她養在了昭華宮。身為儲君,你還能對一個物件兒上了心?”
“我的病還沒好呢。”
“好沒好的,孟太醫會告訴哀家。”太后哼道,“皇后勢大,朝中支持二皇子的人比你還多些。你又身有隱疾,尚無子嗣,儲君之位不穩,一定要當心再當心!”
頓了頓,她又說了句:“上個月,二皇子屋里侍妾又誕下一個男丁。這么一算,他已經有兩個兒子,三個女兒了。你比他還大一歲呢,至今一無所得,怎么不叫人心焦!”
謝淵道:“老二從十五歲就開始收人,不停生孩子,論這方面,我確實比不上。”
“你還笑得出來呢,在皇室,子嗣繁茂,就是個最大的優點!”
“我知道啦。”謝淵柔聲說著,“皇祖母,我能把她從慎刑司帶走了嗎?”
蕭太后哼了聲:“難怪今兒如此殷勤,原來是為了那個藥娘。”
“皇祖母,宮里的事,沒必要為難一個小女子。”
“現在牽扯到太子妃中毒,事情可沒那么簡單了。”
太后沉吟片刻,“昨兒哀家聽孟太醫說,你的身子已經好了七八成,余下一些尾巴,每日里按時服藥養著就行,不需要藥娘的存在了。既然如此,把她送走吧。留著,始終是個把柄。”
謝淵按摩的手頓住:“皇祖母,她畢竟是被孫兒收用了的女人……”
“什么收用?”太后皺眉,“她是你的藥娘,與你每日里喝的那些湯藥,沒有任何區別。你不必把她當做個人來對待。”
“可她確實是個人。”謝淵道,“孫兒用過的人,即便放著不管,也絕不能允許別的男人碰。”
太后有些不悅:“身為儲君,你不該意氣用事!收一個女子,這不算什么大事。但是,你不該為了她做出逾矩之事!何況如今她陷入毒害太子妃的風波中,很難善了。”
“皇祖母難道看不出來,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她?”
“是不是她做的,根本就不重要。你私自收用藥娘在身邊,這件事已經傳到皇后那里,也就意味著,你父皇會知道,朝廷會知道。你的儲君之位,還要不要了?”
“孫兒覺得事情沒那么嚴重。不過是一個女子。”
“是啊,一個無關緊要的女子,卻讓一直循規蹈矩的儲君違反了祖制。”太后淡道,“娶了一正一側兩個妃子,卻碰也不碰她們,只一味和藥娘廝混。哀家沒有直接杖斃了那女子,已經是心存善意。淵兒,你不要因為自己的行為,讓她走上絕路!”
慎刑司。
蘭嬤嬤提著包袱來見向云疏。
向云疏雖然關了兩天,雖然沒有受刑,但這里陰暗潮濕悶熱,飯菜粗糙,向云疏這兩日竟止不住的犯惡心干嘔,即便只是待著,也足夠折磨。
見到蘭嬤嬤,她很高興:“嬤嬤,臨死前還能見你一面,真是難得。”
蘭嬤嬤愣了下,就笑道:“你這孩子,倒是想得開。放心吧,這回你死不了。”
“太子妃的身子如何了呢?”
“難為你還記著她。”蘭嬤嬤嘆氣,“太子妃身子弱,這么一折騰,去了半條命。還躺著呢。”
“嬤嬤,真的不是我害的太子妃。”向云疏低聲說,“在這里,除了嬤嬤您,只有太子妃對我最和善溫柔,我怎么會害她。我這種身份,害她做什么呢,我根本就沒有動機嘛。”
“也有人說,也許你是被人指使的。”
“那要是這么說,在我臨死前,我只能指認一下主謀向側妃了。”
“啊?”蘭嬤嬤驚住。
向云疏嘆氣:“向風瑤對我不依不饒的,那我不如拉她下水好了?”
蘭嬤嬤哭笑不得:“要我說,都是你那個爹不成體統,好好的閨女,竟然不擱家里養著。這好模樣,若金貴養著,總有光耀門楣的時候呢。”
“嬤嬤別說笑了。”
向云疏沒有笑意。
蘭嬤嬤知道這是她的痛處,也就不再多說,把牢門鎖鏈打開,然后把包袱塞給她:“今晚你就出宮吧,我就不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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