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黃泉翻涌著濃稠如墨的腥紅浪濤,獨孤信與四名鬼仆剛踏上河心孤島,身后蜿蜒的石徑便如被無形巨口吞噬般寸寸崩解。
    斷裂的青石墜入血水時并未激起半點漣漪,反而詭異地化作縷縷青煙消散在陰冷的霧氣中,徒留五人困在這方圓不足十丈的孤島上。
    河面突然沸騰起來,暗紅色的浪尖上翻涌出無數慘白的手臂,那些僵直的手指在半空抓撓著,仿佛想要將生者拖入深淵。
    就在五人嚴陣以待之際,血浪突然從中裂開,一具由人骨精心拼接而成的扁舟破水而出。
    人骨相互摩擦發出的咯咯聲響,混著浪濤嗚咽,宛如來自九幽的喪歌。
    船頭懸掛的人皮燈籠泛著慘綠色幽光,被剝下的整張人皮緊繃在竹骨上,依稀可見五官輪廓扭曲成可怖的獰笑。
    燈籠內跳動的燭火忽明忽暗,將周圍的血水映照得泛著妖異的磷光,隱約能看見水下漂浮著數不清的骷髏,空洞的眼窩正死死盯著孤島上的幾人。
    船尾蓑衣翻飛,一個佝僂的身影隨著船身搖晃緩緩站直。
    褪色的蓑衣草上凝結著暗紅血痂,破舊的斗笠下垂落著幾縷灰白長發。
    那人枯槁如樹枝的雙手扶著船舷,指節凸起的皮膚下,青黑色的血管如同蛛網般密布,隨著他的動作發出枯枝折斷般的脆響。
    低垂的頭顱始終藏在陰影中,唯有森冷的氣息穿透霧氣,直叫人脊背發涼。
    腐臭的霧氣里,擺渡人喉間發出的聲音像兩塊朽骨在相互碾磨,斷斷續續地飄來:
    “上船上船”
    那聲音帶著令人牙酸的尖銳,尾音還拖著綿長的顫音,仿佛無數冤魂在齊聲哀嚎。
    “一人一魂”
    每個字都裹著濃稠的寒意,如同從九幽黃泉最深處滲出的陰毒詛咒。
    獨孤信的瞳孔猛地收縮,寒意順著脊椎竄上后頸。
    借著人皮燈籠搖曳的幽光,他赫然發現那蓑衣之下根本沒有實體,只有一團翻滾涌動的黑霧。
    黑霧中隱隱浮現出扭曲的人臉,時而猙獰時而痛苦,每一張面孔都在無聲嘶吼。
    那些面孔像是被封印在霧中的冤魂,正拼命想要掙脫束縛。
    隨著人皮燈籠的光芒在水面上晃動,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出現了。
    平靜的血河表面,清晰地映出他們五人的倒影,可那倒影卻像是活物般不斷變化。
    倒影的面容時而變得年輕稚嫩,時而蒼老衰敗,皺紋與白發瞬間爬上臉龐,又在眨眼間消失不見。
    倒影的五官不斷扭曲重組,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獠牙,空洞的眼眶里閃爍著詭異的幽光,仿佛有另一重世界的存在,正在借倒影窺視著他們。
    濃稠的血霧中,獨孤信周身騰起一層若有若無的青金色光暈,那是時間法則流轉的痕跡。
    獨孤信神色凝重,暗中以傳音秘術警告同伴:
    \\\"小心。\\\"
    聲音低沉如洪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
    \\\"這船會偷取時間。\\\"
    話語間,一股無形的威壓擴散開來,令周圍的空氣都為之震顫。
    獨孤信的眼神深邃如淵,其中流轉著歲月長河的滄桑與浩瀚。
    獨孤信于天罡大神通“花開頃刻”的頓悟里,參透了時間大道的奧秘。
    更將這份領悟融入“萬道歸流·固守”和“萬道歸流·輪回”兩大絕世神通之中,使得他對時間之力的感知敏銳至極。
    此刻,那擺渡人周身若隱若現的時間波動,在他眼中無所遁形,如同黑夜中的明燈,暴露了其詭異手段的本質。
    增長鬼帥卻對此嗤之以鼻,猩紅的眼眸中滿是不屑:
    \\\"裝神弄鬼!\\\"
    話音未落,他手中的蝕天劍已如蛟龍出海般悍然出鞘。
    剎那間,血色劍芒沖天而起,裹挾著毀天滅地的氣勢,直取船尾的擺渡人。
    劍鳴聲撕裂了黃泉河的死寂,劍氣所過之處,血水沸騰翻涌,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
    然而,當那道凌厲的劍芒穿透蓑衣的瞬間,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劍芒如泥牛入海,擊中的仿佛只是一團虛影。
    船尾的擺渡人依舊佇立在那里,身形紋絲不動,仿佛世間萬物的變化都與他無關。
    蓑衣在陰風的吹拂下輕輕擺動,人皮燈籠的幽光忽明忽暗,更添幾分詭異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