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撫過錦囊上的麒麟紋,耳畔仿佛又響起祖父的諄諄教誨:
    \\\"善戰者不怒,善勝者不懼。敵人遞來的刀刃,永遠比自己磨的更鋒利。\\\"
    說罷將空錦囊收入懷中,轉頭望向東方漸白的天際,中路軍的鐵騎,即將踏過這道曾經不可逾越的天險。
    西部烽煙:天劍峰困局。
    蒼茫群山如海,天劍峰恰似一柄倒插云霄的巨劍,鋒刃般的山脊割裂漫天云霞。
    作為西部修仙勢力最后的堡壘,這座被云霧繚繞的險峰此刻正籠罩在沉沉暮色中。
    山腳下,凡軍龍驤軍的赤鱗戰旗、疾風營的青狼戰旗、飛虎營與虎賁營的黑金戰旗,如三柄利刃插在天地交界處,二十萬皇朝大軍的營帳連綿百里,將方圓三十里圍得密不透風。
    峰頂天劍宮的議事殿內,燭火在穿堂風中搖曳不定。
    萬劍山掌門燕無虛猛地拍碎桌角,青銅燭臺上的燈油濺出,在青石地面燙出焦痕:
    \\\"獨孤老賊欺人太甚!我萬劍山七十二代傳承,豈容爾等俗人踐踏!\\\"
    他腰間的本命劍\\\"驚鴻\\\"嗡嗡震顫,劍身上的符文泛起刺目紅光。
    玄天閣閣主沈墨離卻望著殿外逐漸黯淡的護山大陣,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的裂痕——那是三日前與皇朝修士交手時留下的劍痕。
    \\\"燕掌門可知,峰頂靈脈已斷三日?\\\"
    沈墨離的聲音帶著刺骨的涼意,
    \\\"弟子們的辟谷丹只剩七日用量,護山大陣的晶石消耗殆盡,就連就連本閣的'玄天九重天'陣法,此刻也只能催動三成。\\\"
    他望向殿外如蟻群般涌動的皇朝軍,忽然想起三日前巡山時看到的場景:
    山腳下的村落早已空無一人,田壟間雜草瘋長,只有斷壁殘垣上還貼著泛黃的\\\"修仙庇佑\\\"符紙。
    就在這時,山腳下突然傳來潮水般的轟鳴。
    威驍站在虎賁營的望樓之上,鎏金頭盔下的瞳孔微微收縮——
    只見無數身著粗布麻衣的凡人從山林間涌出,他們舉著用樹枝捆扎的皇朝龍旗,喉嚨里喊著整齊的號子,聲音竟蓋過了山風呼嘯。
    \\\"解民倒懸!還政于民!\\\"的呼聲中,雄霸的青銅戰車碾過碎石,龍驤軍的鼓手同時敲響戰鼓,咚——咚——咚——,每一聲都像是敲在天劍峰的心臟上。
    \\\"這些賤民竟然\\\"
    丹鼎派長老手中的玉瓶\\\"當啷\\\"墜地,褐色的靈丹滾落在塵土中。
    他忽然想起三個月前,自己為了煉制\\\"龍虎丹\\\"強征三百童男童女的場景,那些孩子的哭聲曾被他用隔音陣法隔絕在丹房之外。
    而此刻,那些被他視為\\\"螻蟻\\\"的凡人,正舉著鋤頭、鐮刀,在皇朝軍的陣列中奔跑如浪。
    雄霸的聲音裹挾著靈力傳遍群山:
    \\\"西部的父老鄉親們!軒轅殿的密使早已遍訪郡縣,你們交的三成都護捐,被這些仙門拿去換了極品靈石;你們送去的妙齡女子,被煉成了駐顏丹!今日我等奉陛下之命清剿仙門,便是要還西部萬里青天!\\\"
    話音未落,山腳下的人群中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響應,有人跪地叩首,有人振臂高呼,更有甚者從懷里掏出皺巴巴的狀紙,朝著天劍峰方向拋灑。
    天劍宮議事殿內,諸位掌門面如死灰。
    燕無虛的驚鴻劍\\\"當啷\\\"墜地,劍鞘上的寶石滾落塵埃。
    沈墨離忽然想起十年前,軒轅殿的密使第一次出現在西部小鎮時,他曾笑著對弟子說\\\"凡人終究是凡人\\\"。
    如今才明白,當皇朝用二十年時間在西部廣設義學、施醫舍藥,當那些曾被視作\\\"愚民\\\"的凡人開始識字算數、懂得丈量田畝,這場戰爭的勝負早已寫在炊煙裊裊的村落里,藏在孩子們朗朗的讀書聲中。
    暮色漸濃,護山大陣的光芒又弱了幾分。
    山腳下的凡人隊伍中,一位白發老婦顫巍巍地舉起手中的破碗,碗底用炭筆寫著\\\"還我孫兒\\\"四個血字。
    威驍望著這一幕,忽然想起祖父獨孤信的話:\\\"真正的善戰者,從來不是在戰場上殺人,而是讓敵人在民心向背中自取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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