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霸垂眸看向案幾上的青瓷茶盞,指尖輕輕摩挲著盞沿,忽而抬眼望向端坐在紫檀木椅上的父親獨孤信,聲音里帶著幾分慎重:\\\"父親,不知誰能擔起丞相這一重任?\\\"
    獨孤信目光透過雕花窗欞落在庭院里的古柏上:\\\"我倒是想起一個人。你不妨去獨孤書院走一趟,問問孟丘的看法。\\\"
    他指尖叩了叩桌案,\\\"那孟丘博古通今,又在書院浸淫多年,對朝堂政務也頗有見地。\\\"
    得了父親指點,雄霸次日清晨便乘上馬車,直奔城南的獨孤書院而去。
    說起這孟丘,乃是獨孤信的親傳大弟子,雄霸與他有過數面之緣。
    那時孟丘總愛穿一襲月白長袍,腰間懸著正心劍,說話做事皆是一派溫潤如玉的君子風范。只是自己是以皇朝之主求教,不知這位肯不肯給自己這個面子。
    馬車在青石板路上緩緩前行,雄霸望著車窗外掠過的青磚灰瓦,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兒子威瀚。
    威瀚如今已是書院的副院長,又與院長孟丘私交甚篤——若能先通過威瀚探探口風,或許能免去幾分尷尬。
    念及此,他吩咐車夫先拐向城主府。
    然而到了城主府才得知,威瀚一早便去了書院。
    雄霸無奈一笑,只得掉轉車頭。
    春日的陽光透過柳葉的縫隙灑在肩頭,他熟稔地穿過書院前的白玉拱橋,望著朱漆大門上\\\"獨孤書院\\\"四個鎏金大字,這書院雄霸并不陌生。
    繞過影壁便是九曲回廊,紫藤花架下三三兩兩坐著讀書的學子。
    雄霸熟門熟路地穿過東跨院,遠遠便看見竹林深處那座青瓦白墻的雅致小樓——那是孟丘的書房。
    他駐足整了整衣袍,指尖觸到腰間的蟠龍玉佩時,心中忽然泛起一絲忐忑。
    這一次,究竟是會像從前那樣相談甚歡,還是會因著身份的懸殊,生出幾分隔閡?
    雄霸尚未踏入孟丘書房,便聽得身旁有人喚道:\\\"父親,您怎會在此?\\\"
    雄霸轉頭,見是兒子威瀚,心中暗忖來得正巧——方才他還在尋這孩子。
    雄霸一把拉住威瀚,道:\\\"我正來尋個能人,做咱們皇朝的丞相。\\\"
    說罷,便將自己以父親獨孤信之名推薦、特來書院向孟丘請教求才之事,細細道與威瀚聽。
    威瀚垂眸凝思片刻,唇角微揚道:
    \\\"祖父既說這書院藏著治世能人,想來必是慧眼如炬。父親且寬心,孟院長雖不在書房,卻定是在最該在的地方。\\\"
    說著便側身虛引,姿態舒展如春風拂面:
    \\\"父親,不妨隨我來。孟院長素日最是牽掛學子課業,許是去了講經處——前幾日他還同我說起,新修的《正氣經義》注本該與學生們細論。\\\"
    行至教學區時,威瀚忽而放緩腳步,指尖輕抬指向遠處蔥郁古松下的石臺:
    \\\"父親看,孟院長果然在此。\\\"
    只見那位孟丘正端坐石臺之上,手中竹簡隨講授輕輕揮動,陽光透過松針碎金般落滿青衫,聲線忽而沉緩如流泉過石:
    \\\"諸君且看這春日草木,抽芽時怕驚了凍土,開花時恐壓折枝椏,此乃天地仁心\\\"
    威瀚適時低低補了一句:\\\"院長講經從不用案幾,說這樣能離學生更近,離天地大道也更近。\\\"
    孟丘的話音如松間流泉般潺潺漫來,尾音里仿佛還縈繞著松針墜地的輕響:\\\"道如江河,各有其源,亦各成其勢\\\"
    他抬手輕拂竹簡,袖口青竹紋隨動作舒展如云,
    \\\"諸君莫看這江河奔涌方向各異,源頭卻都從雪山冰縫里來——就像人心里的善念誠念,初時不過針尖大的光,但若肯用歲月磨、用真心養,終能匯成滔滔江海。\\\"
    說到\\\"至誠\\\"二字時,他忽然抬眼望向不遠處駐足的雄霸父子,目光溫和如春日溪水解凍:-->>
    \\\"就像此刻山風穿林,看似無形無相,卻能讓千萬片葉子都朝著同一個方向輕顫——這便是'誠'的妙處。你不必刻意尋道,只需把這顆心剖得干干凈凈,像鏡子映得出朝露,像空谷聽得見足音,道自然就會來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