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侯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好好，今日看來便是本侯爺的末路了……”

“張子弘，太平公，是你們贏了，本侯爺輸了……”

張子弘怒道：“老臣對你一直忠心耿耿，說什么勝負輸贏？！”

“若不是你只顧貪圖享樂，不顧百姓死活，更是對內爭斗不休，對外唯唯諾諾，荒州又怎么會淪落到如此田地？！”

“九泉之下，面對老侯爺，你我都是輸家！”

長平侯卻冷哼一聲。

“那又如何？！”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我這輩子早就想開了，無論如何也不過是終有一死罷了！”

“既然如此，我在這人世間，或是聰明，或是愚蠢，或是忠義，或是奸詐，或是精明，或是無能，又有什么分別？！”

“即便我能夠雄才大略，爭霸天下，終究也不過是黃土一抔，荒丘一座罷了！”

這一瞬間，所有軍士百姓，都不禁愣在了原地。

哪怕是張子弘，趙關山等人也都皺起了眉頭。

不知道多少年過去了……

這長平侯終于在面臨絕境之時，吐露出了自己真心的想法。

長平侯冷笑道：“你們一個個自稱忠義，自稱能臣，又能如何呢？到了最后，還不是和我一樣一死了之？！”

“我繼承了這基業又如何？我開疆拓土，發揚光大又如何？我一心享樂，將它毀于一旦又如何？”

“人生終有一死，我只要在活著的時候好好享受罷了！”

“這又有什么錯？！”

“當此亂世，我這等無能之主，未必比不上那些所謂的雄才之主！”

“你們這些百姓，以為追隨我是虧待了你們，是我在一直魚肉百姓，不顧你們死活，只知道自己享樂……”

“哈哈哈哈哈，你們有沒有想過，我若當真是一個野心勃勃之人，而今的荒州又會是如何模樣？！”

“窮兵黷武，以戰養戰，無論男女老少，老弱婦孺，全都要上戰場殺敵，一個個慘死在烽火狼煙之間，難道那樣就稱得上明主了么？！”

“不錯，我是懦弱，我是無能，我是貪圖享樂！”

“但是，誰都可以罵我，你們這些黎民百姓沒有資格罵我！”

“因為我，已經是這亂世之中難得不折騰你們的明主了！”

一時間，眾多黎民百姓也默然無語。

他這番歪理，聽起來簡直歪到了姥姥家了，然而卻又偏偏讓人難以反駁。

張子弘張了張嘴，想要罵些什么，終究還是忍住了。

眾人的目光，卻都落在了太平公的神像之上。

李平安淡然聽完了長平侯的所謂哭訴，最后的陳詞。

最后依舊只有一句話……

“說完了？”

長平侯一愣。

李平安道：“人生在世，確是短暫，當為自己而活。”

“然而，你若只是自己貪圖享樂，而不損害他人，不傷及百姓，自然無人會審判于你，責罰于你。”

“只可惜，你既不肯放棄長平侯之名望，權力，地位，又自顧自的貪圖享樂，就別談所謂的自由選擇了。”

“只想享受好處，不想承擔責任，這是最無恥的選擇。”

“更何況，你說對百姓做到最好，然則青陽被屠城的百姓而今何在？青冥府，碧落城，之所以沒有陷落，是秦云起，燕無鋒這些人的功勞，若無他們，滿城百姓焉知不會同樣化作滿城冤魂？”

“更不必說，你的確沒有窮兵黷武，但為了維護你的統治，維持你的享受，依舊強拉壯丁，讓無數城池鄉鎮十室九空，精壯勞力都化作尸首，無數老弱婦孺只能默默在家里垂淚。”

“你只是蠢，只是壞，只是無能，而絕非什么無為而治，不必為自己的罪孽找借口了……”

長平侯啞口無。

眾人也都聽得默默點頭，一個個心中感慨萬千。

太平公的聲音，回蕩在整個法場內外，天地之間。

“人的確終有一死，但正因為如此，如何活法，才更值得斟酌慎重。”

“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

“善惡有報之日，便是天下太平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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