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子山聽聞那妖道主動提出來，要那老漢“奉獻”出自己的女兒獻給自己，就不禁臉色一變，出離憤怒。

然而，聽聞那些百姓們，竟然也都一個個隨聲附和，終于忍不住長嘆一聲……

不過。

他也沒什么好說。

自己或許是得到了太平公的庇佑，成為了一個陰司的功曹，造福一方，行善鄉里。

然而若不是這樣，自己如果也只是一個平頭百姓，或許也和這些鄉民一樣吧？

在這亂世之中，為了求得自保，也為了求神明保佑自己家人，誰又能獨善其身呢？

這時候，李平安和白小七也都聽到了這些對話。

白小七早即氣得肺都炸了。

“這是哪兒來的妖道？！”

“竟然強逼著人家賣兒賣女，奉獻給他做祭品？！”

“就算是那山神，頂多也就是壓迫我等小妖，也不曾做過這等惡事！”

“太平公大人，要不要出手？小妖自己就能動手誅殺這狗賊！”

李平安淡然道：“一個妖道，對付起來自然容易。”

“不過，想要改變這所有村民的看法，那就難上加難了。”

“你們有何看法？”

馮子山嘆息道：“太平公說得是。”

“亂世之中，人命都如草芥，更別說其他了。”

“青陽縣慘遭屠城之后，周圍十室九空，這些鄉村小鎮里也都是凄慘萬般，所以才給了這些招搖撞騙，蠱惑人心的妖道可乘之機。”

“他們就是利用了人們祈求平安，祈求家人平安的心理，趁虛而入，用幾個妖法，施展幾個障眼法，就讓人以為是什么仙師，什么神明了……”

“再加上威逼利誘，很快整個村子，整個小鎮所有人，都早已經變成了他們的擁躉，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就像是這何老漢，如今自己哪怕不想獻出女兒給這妖道，其他的鄉民百姓，反而都會認為他是自私自利，強行逼迫他獻出了……”

白小七冷哼道：“我看這些村民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不過是為了自己平安，就逼迫人家奉獻女兒給那個猥瑣的妖道！”

馮子山搖了搖頭。

“話不能這么說，自古人心皆是如此，盛世之中，尚且為了保全自己，保全家人而不惜一切，更何況這等亂世之中呢？”

“他們說的話的確可惡，但其實也都是被蒙騙的受害者而已……”

白小七怒道：“難道你覺得這些百姓還是好人？！”

馮子山道：“不是好人，也不是惡人。”

“只是普通人而已。”

白小七一時間無以對。

但還是冷哼道：“如果普通人都是這等德性，那你們人族看起來也未必比我們妖族好到哪兒去嘛！”

馮子山苦笑一聲。

“我也沒說過好到哪兒啊……”

“這世間生靈，無非是好生惡死四個字而已。”

“無論人族妖族，都逃不過這天道循環。”

“比如你白小七，若是還在那大山深處，山神麾下，他若要你奉獻自己，否則就懲罰所有妖怪，你猜其他妖怪會不會慫恿你主動奉獻？”

白小七頓時一愣。

隨后惱羞成怒：“呸呸呸，本小妖才不會奉獻自己！”

李平安微微一笑。

他們兩個人的討論，其實也沒有什么對錯。

這個世界，本來就不是非黑即白。

李平安說是穿越為神，實際上原本也是人類。

他怎么會不知道這些道理？

人性本善也好，人性本惡也好，其實都沒有什么意義。

真正有意義的，無非是引導和教化而已。

如今他是這一方土地正神，要做的自然是那四個字……

賞善罰惡。

于是李平安道：“你們兩個，不必爭辯，可以以各自的方式處置此事。”

馮子山和白小七對視一眼。

“是，太平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