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每說一句,泠落的眸光都要寒上一分。
方家白布掛起,整個府邸很是壓抑,像是被罩上了一張無形的網,讓人喘不過氣來。
方南煜被罩在白布之下,方北桉和方老太太一左一右燒著紙錢,失聲痛哭。
不見沈書意,應是還沒醒來。
不見下人,怕是不想沾上晦氣,紛紛躲回家去。
無人悼念他,就像從一開始他就在不被期盼下降生。
“大人。”方北桉聽到動靜,連忙站起身來。
“節哀。”泠落也不知道可以說些什么,到嘴邊只剩下干巴巴的兩個字。
“我就過來看看,不用顧及我。”泠落繼續說道。
“大人不過見小南一面都愿意來看看,那些與小南流著同樣血的至親卻唯恐避之不及。”泠落的話像是觸動了方老太太的一根心弦,她丟下紙錢,掩面痛哭。
泠落呆呆地看向方南煜的尸體,恍惚間,她似乎看到了一只血淋淋的幼狐躺在那里,沒有了呼吸。
泠落這一站,就是站到了黃昏至。嬴顥軒沒有出聲,默默站在泠落的身旁。
他知道,小狐貍不是為了方南煜而難受,她是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這個世界很現實,弱者任人欺,如果是你弱小的幼子,一旦被盯上,怕是連呼吸的權利都沒有了。
“北桉,你們在干嘛呀?”沈書意揉著惺忪的睡衣走出,她甩了甩頭,似乎想讓自己清醒幾分,“我怎么會在你家睡著了。”
“是誰離開嗎?”沈書意茫然地看向靈堂。
“她失憶了。”泠落一愣,不知作何感想。
沈書意在萬分悲痛一下選擇忘掉往事,卻唯獨將方南煜忘得一干二凈,將對方南煜的愛全部永遠給了方北桉。
泠落曾預想過沈書意最后回到方南煜身邊,卻沒有料到方南煜這個選擇已經被抹去。
“這是我弟弟,方南煜,你不記得了嗎?”方北桉走到沈書意跟前,心底不知是喜是悲。
喜是意意以后只屬于她一人。
悲是這份愛情,是他從死去的弟弟身上偷來的,他是小偷,一直都是。
“你可從沒跟我提過你還有一個弟弟,但現在也算是認識了,我今天留下陪你吧。”沈書意掃過白布,只不過一眼,就定在了那里,挪不開腳步,心里絞著痛。當她回過神來,淚水已打濕了面頰。
“我們走吧。”泠落深呼了一口氣,挽起嬴顥軒的手轉身離開。
余暉將他們的背影拉長,在天際撒下一片緋紅。
“如果有一天,我變成了其他人的模樣,你還能認出我嗎?”泠落側目看向嬴顥軒,逆光模糊了她的雙眼,讓她覺得眼前的人有些不真實。
“會。”嬴顥軒毫不猶豫。
“為什么?”
也是因為眼睛嗎?
“我的靈魂只會為你而顫抖,我的心只會因你怦然而動,無論是十萬年前還是十萬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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