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啟云這一刻仿佛猜到了魔神戰爭的本質,目光灼灼。
“天空島定下的‘七神’體系……我現在懷疑,這并非僅僅是為了統治或秩序。它更像是一個安全閥,通過讓碎片之間相互競爭,最終只留下七個相對強大,但又彼此制衡的個體來承載大部分力量。這種‘分裂的穩定’,遠比‘散落的原初碎片’要安全得多,戰爭是殘酷的,但或許,它是原初之人為了保護世界,所能設計出的,唯一能長期維持力量分散狀態的機制。”
屋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白啟云那關于原初之人自我獻祭以規避“無面人”的宏大猜想,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伊斯塔露的意識中激起了久久無法平息的波瀾。
這個推論太過震撼,其中蘊含的可能性讓她感到心神搖曳,一時難以自持。
白啟云能感覺到伊斯塔露的精神正處于一種罕見的恍惚。
機會!
他心念電轉,知道這是趁虛而入、探聽另一樁隱秘的絕佳時機。
他迅速收斂了臉上因推論而生的凝重,語氣故作輕松。
“好了,關于法涅斯的猜測暫且放下,畢竟缺乏實證。伊斯塔露,我們是不是該聊聊另一位了?‘天理’……它到底是什么?你總不能一直讓我像個瞎子一樣,在它的規則下亂闖吧?”
伊斯塔露似乎還沉浸在先前那悲壯的猜想中,反應慢了半拍。
面對白啟云的追問,她本能地再次選擇了沉默,那是深植于她存在深處的、對提及“天理”的抗拒與忌憚。
然而,白啟云這次展現出了超乎尋常的耐心。
他不再強勢逼問,而是反復地從不同角度地提及,強調知曉對手情報的重要性,甚至帶上了幾分“我們如今也算在同一條船上”的暗示。
終于,在被反復攪擾,心神本就有些不寧的情況下,伊斯塔露似乎被磨得有些不耐煩了,或者說,在白啟云揭示了那般驚人的可能性后,她覺得繼續在某些細節上頑固堅守,意義或許不大了。
她帶著一絲煩躁,吐露了一個關鍵信息:
‘夠了!別問了!我只能告訴你……‘天理’,它并非你通常理解中的……活生生的存在。’
此一出,白啟云心中猛地一動!
并非活生生的存在?
這個描述,瞬間與他記憶中在須彌沙漠的經歷重合。
那頭被天理碎片依附,只按既定規則行事的機械蜥蜴。
它的運作模式,它那毫無生命情感的意志,不正符合“非活生生存在”的特征嗎?
是了……天理,或許更像是一種……機制?一種程序?或者某種至高規則的自動化執行系統?這個認知,讓他對“天理”的本質有了一個顛覆性的初步概念。
他還想再深入追問,但伊斯塔露在拋出這個信息后,仿佛瞬間清醒過來,重新筑起了堅固的心防。
無論白啟云再如何軟磨硬泡,她都堅決不再透露半個字,只是反復強調‘知道這些對你目前沒有好處,反而可能引來不必要的注視。’
白啟云見好就收,知道這已經是目前能撬開的極限。再糾纏下去,恐怕會真的惹惱這位古老的盟友。
至此,關于提瓦特世界最頂層力量的探討,暫時告一段落。
......
自那次深談之后,白啟云的研究方向發生了微妙的轉變。
他的目光投向了更古老的過去,開始研究起了法涅斯之力。
他十分確信,自己所掌控的星辰之力,其本質更接近于那種蠻荒光界力。
而如今提瓦特大陸上,無論是人類,還是魔神所驅使的元素力,都已經是經過了法涅斯之力“調和”或“覆蓋”后的產物,其中必然摻雜了法涅斯碎片的特性。
這也解釋了為何魔神權柄會本能地相互吸引吞噬,那本質上是同源碎片的聚合傾向。
對于這個推斷,伊斯塔露罕見地沒有反駁,只是保持了沉默,這種態度在白啟云看來,幾乎等同于默認。
理論需要實踐驗證。
白啟云找到了閑來無事、正抱著竹筍啃的鍋巴。
“鍋巴,幫個忙。”
他指著院子里一堆普通的青灰色巖。
“用你的灶火,持續灼燒它們,不要用太強的力量,保持穩定輸出就好。”
“啊?”
鍋巴歪著腦袋,雖然不明白白啟云想干什么,但還是爽快地答應了。
它拍拍肚皮,張口吐出一縷溫暖而穩定的橘紅色火焰,均勻地包裹住那堆石頭,開始緩慢加熱。
日復一日,鍋巴就老老實實地對著石頭噴火,白啟云則在一旁仔細觀察,感知著灶火之力與周圍環境能量的交互。
然而,除了石頭被燒得滾燙,甚至有些開始琉璃化之外,他并未察覺到任何異常。
灶火之力平穩運行,沒有顯示出任何與原始光界力或法涅斯碎片力量產生特殊共鳴的跡象。
難道他的猜測錯了?灶火之力也已經被完全同化,失去了與更底層力量的聯系?
就在白啟云幾乎要放棄這個實驗方向時,他決定進行一次更激進的嘗試。
這一天,他讓鍋巴照常催動灶火。然后,他取出一塊之前收集的“遺產”。
他深吸一口氣,星辰之力在掌心吞吐,猛地將遺產捏碎。
“咔嚓!”
碎裂的瞬間,一股駁雜的能量如同脫韁的野馬,驟然爆發出來。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白啟云和鍋巴都吃了一驚。
那股溢散出的混亂能量,并未立刻消散在空氣中,反而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猛地調轉方向,表現出一種強烈的“傾向性”,朝著鍋巴那穩定燃燒的橘紅色灶火撲了過去。
那股混亂能量在接觸灶火的邊緣時,顯露出一種同化灶火之力的特性。
仿佛要將其完全吞噬殆盡一般。
“哈?!!”
鍋巴嚇得一個激靈,它對能量變化的感知極為敏銳,立刻察覺到自己的本源力量正在被那團混亂之物“啃食”。
它毫不猶豫,猛地一吸,將那縷溫暖的灶火瞬間收回體內,中斷了能量輸出。
失去了目標的混亂能量在原地盤旋了片刻,最終才不甘地逐漸消散于無形。
院子里恢復了平靜,只留下被燒得滾燙的石頭和一臉心有余悸的鍋巴。
白啟云站在原地,眼神中卻閃爍著思索的光芒。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