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著瞥了那女子一眼,心里有點不舍。
“真有此事?”陳慧沒問黃仁厚,卻問那女子。
那布衣女子本被嚇得有些懵了,見這位夫人還是債主的干娘,她更覺得自己毫無希望可,誰知對方竟還來問她……她也不知自己哪來的勇氣,慌忙道:“夫人,求求您救救我,我不想為妾!”
陳慧看了黃仁厚一眼,再問那女子:“你的意思是,他所說的并無虛假?”
布衣女子怯怯地看了眼陳慧,沉重地點頭。
陳慧對黃仁厚招招手,示意他上車來。
馬車內,陳慧和小笤坐在靠里的位置,黃仁厚坐在靠門處,巴巴地解釋道:“干娘,兒子真沒有給她爹下套……”
“不是你看上了人家的閨女,為了合法強占,才給她爹下套讓她爹把女兒賣給你?”陳慧瞪著黃仁厚。
“干娘,兒子冤枉啊,真沒有!”黃仁厚著急忙慌地解釋,“她爹是個老賭鬼,他女兒遲早會被他賣掉的,兒子覺得,被賣給兒子還算是個好歸宿,兒子定會憐香惜玉,好好待她的!”
“你沒見她不樂意么?”陳慧問道。
黃仁厚瞥瞥陳慧:“這個……初時許會不大樂意,可時間久了,明白兒子的好,她自然就會樂意了嗎?”
“你什么意思?諷刺我呢?”陳慧瞪他。
“沒有沒有,干娘誤會了,兒子哪敢諷刺您呀!就是兒子也很羨慕干爹和干娘的伉儷情深……”黃仁厚忙小心翼翼地說道。
“那簡單啊,讓公公給找找門路,想必你要入宮容易得很。”陳慧笑得冷颼颼的。
黃仁厚面色一白,隨即知道陳慧不過是說笑的,傻笑道:“干娘您真愛說笑。”
“說吧,那姑娘你準備怎么辦?”陳慧還急著去跟鄭蓉蓉二人赴約,便想快些解決這事。
“這……送回她家去不大好吧?她爹會再把她賣人的。”黃仁厚為難地想了好一會兒才說,“她想來也不樂意跟兒子回去。不如……不如麻煩干娘替兒子照料她幾日?”
“你倒真說得出口啊。”陳慧道。
黃仁厚嘿嘿傻笑:“兒子知道干娘最心善……等過些時日,她曉得兒子的好了,兒子就把她接走!”
“若她始終不肯呢?”陳慧再問。
黃仁厚糾結著嘆了口氣:“那兒子也只好放棄了。”他敢當著她的面搶人么!
陳慧想了想問道:“她身家清白么?”
黃仁厚會意,忙道:“清白的!她就是個普通女子,背后沒人的,干娘您放心,這個兒子早查過了!”
陳慧冷笑:“還說沒給人家爹下套!”
黃仁厚緊張地咽了下口水,他這干娘果然不好糊弄……他忙道:“干娘,兒子也是為她好……您就饒了兒子這回吧。”
黃仁厚如今的日子自然是好過的,而看那布衣女子的模樣,想來過去的日子并不好過,再加上她有個濫賭的爹,今后如何還不好說。想當富人妾還是平民妻在這個時代來說也不過是個人價值觀的取舍,她也不能為人家做決定,不過至少目前來看,那女子可不樂意當黃仁厚的妾室,那她就先把人收下吧,今后如何由對方自己決定,反正黃仁厚也不可能來硬搶。
“行了,這回便饒了你。下回你若再干這種事,我跟你干爹說去。”陳慧道。
“哪能啊!兒子發誓,絕不干這種事了!”黃仁厚連忙賭咒發誓。
陳慧不信他的話但也沒說什么,她示意他下去:“這會兒外頭有不少人看著呢,公公的名聲……”
“兒子知道!”黃仁厚連連點頭,隨即下了馬車。
“你們在干什么,還不快過來給干娘道歉?”黃仁厚呼喝道,“雖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但也不能如此胡來!我干爹要是曉得你們如此騷擾百姓,非打斷你們的腿不可!”
他面前的一排人訥訥稱是,吩咐跑到馬車前對著車簾賠不是,布衣女子看得目瞪口呆。
黃仁厚又看向那布衣女子,面上露出親切的微笑:“馬姑娘,剛剛是這些人粗魯了些,你別放在心上。你若歸家,你爹或許還會再賣了你,不如你就跟我干娘走吧。你的賣身契我已交給她了。”
馬姑娘驚疑不定地看著黃仁厚。
黃仁厚不好意思地說:“先前是我失禮了。你且安心,我的干娘最是心善,我可不敢從她手里搶人……唉,你先隨她去吧,我今后再來看你。”
說完,他帶著人呼啦啦走了個干凈。
馬姑娘原地站了會兒,聽到身后一個比她歲數還小的丫鬟模樣的姑娘在叫自己,她慌忙轉過身來。
“你叫馬小蓮吧?”小笤笑得親切,“我家姑娘還趕著去赴約呢,你若愿意同我們走,快上來吧。”
馬小蓮一愣,來不及多想便連連點頭,手忙腳亂爬上了馬車。她知道那個黃公子說得有道理,不是今日,今后她也會被她爹賣掉,不如就跟著這位夫……姑娘了!
馬小蓮一上車,小笤便讓小五小六快點駕車趕路。
馬車漸漸加快速度,陳慧看著面前這一臉拘束的女子,突然笑道:“馬小蓮是吧?你這可是送羊入虎口啊。你知道那黃仁厚為啥叫我干娘?”
馬小蓮一臉驚詫地看著陳慧,愣愣地搖頭。她遭遇這樣的事,哪還有心力去想有的沒的。
陳慧眉頭一挑:“因為我的男人,正是他們口中的李公公哦!”
馬小蓮呆愣了片刻,雙眼猛地瞪大。
“阿嚏!”李有得忽然打了個噴嚏。
王有才假惺惺地說:“李公公啊,你這是病了啊?嘖嘖,莫不是在刑部大牢中感染了風邪?可別傳給皇上了!”
李有得看著王有才冷笑道:“王公公多慮了,我身子好得很!不過只打了一個噴嚏罷了,是有真心人在念叨我而已。王公公,像咱們這樣的人,最難得的便是有個真心待咱們的貼心人了,算是上天垂憐,我李有得如今有了個愿為我甘冒生命危險的貼心人,我這心里啊,可是熨帖得很吶!不知王公公幾時才能找到這樣一人呢?”他說著忍不住得意起來。又有幾人能有慧娘這般本事,將他從必死境地解救出來,還對他死心塌地的。
王有才針鋒相對地冷哼:“我可不稀罕什么貼心人!”說完他拂袖而去。
可一轉過身去,他臉色就變了。
——他怎么不稀罕?他稀罕死了!能替他斡旋,又能從皇上那兒討得了好的貼心人,他也想要啊!這李有得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運,真是氣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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