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慧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在這時代看到這樣的女子,忍不住心潮起伏了會兒,可隨即她想到了自己的處境,又精神萎靡下來。
“女人?”那女子走過來后卻不看她的同族,反而看著陳慧問道,她的聲音不像陳慧之前聽到的多數女性那么柔和,反而有一種鏗鏘有力的力量感。而她的大梁話發音,比這個男人標準多了。
陳慧只猶豫了一瞬,便坐到地上痛哭起來。
女子看向自己的同族,那男人撇撇嘴又聳聳肩。
女子想了想,跟男人說了幾句羲族的話,男人點頭,轉身走了。而女子則彎下腰,拍了拍陳慧的肩膀。
陳慧抬頭,用紅彤彤的雙眼望著那女子,正打算說一說自己的故事,誰知那女子直接掐著她的腰,隨后把她甩上了肩頭。
陳慧大頭朝下,懵了好一會兒。
她、居然、被一個女人給扛走了?!
陳慧想了想,沒敢掙扎。萬一把對方惹毛了,把她丟給那個男人可怎么辦?反正她都已經做好當俘虜的準備了,成為一個女人的俘虜,總比當一個男人的俘虜要好吧?
說起來,看著這么攻的女人,不會是蕾絲邊吧?那她落入對方手里,似乎也沒比落入男人手里好多少?!不過往好處想,同樣的事,女人做起來大概會溫柔些?
陳慧不可抑制地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兒才心神稍定,開始四下張望起來,她發覺像她一樣被抓的人也有三四個,不過他們就沒有她這么好的待遇了,一個個被捆成了粽子似的,由五大三粗的男人拖著往前走。
這一行人走的是山路,或許是為了避開李有得曾經說過的巡邏士兵,這些羲族人走得很小心。陳慧艱難地數了數,這些人大概有二十來個,從數量上來說應當不是李有得帶的那些人的對手,可偏偏他們占了地利,一開始就把隊伍打了個措手不及,等反應過來,隊伍早亂了,再沒有辦法組織起有效的反抗,自然只能是被打了個落花流水。陳慧目之所及沒有看到被綁來的李有得,先前看到的死尸里面也沒有李有得和阿大阿二他們的,她想他們應該已經成功逃走了吧……希望之后李有得能想個好辦法來救她啊!
另一邊。
李有得掃視一圈,成功逃出來并匯聚到一起的,也不過三十來人,包括他自己帶來的小廝和錦衣衛,以及那些驚魂未定的士兵們。
然而他以為能見到的陳慧娘,卻不在這里。
阿二見李有得四下尋找,面上焦躁之色愈發深濃,心里也很是著急。陳姑娘待他們一直不錯,他剛才已經四下里找過一圈,她并不在,也不知她如今怎樣了……
“公公,沒有找到!”又出去找了一圈的阿大匆匆回來復命。
“沒用的東西!好好一個大活人怎么就找不到?”李有得又氣又急。
阿大猶豫了會兒,還是鼓起勇氣說道:“怕是……怕是沒逃出來。”
“胡說什么!”李有得剛剛忍著沒踢出去的一腳,這會兒終于沒忍住踢了出去。
阿大沒敢躲,生受了這一腳,干脆繼續道:“公公,方才那么亂,說不定陳姑娘從馬車上下來后便……便……”
阿大看著李有得那滿面陰沉狠咬著牙齒的模樣,說不下去了。
先前便隱隱存在的不安終于變得凝實,李有得怔怔地立在那兒,遙望著一行人逃出來的方向。
他忽然抬手晃了晃,錦衣衛中立即走出一人靠了過來。
“去瞧瞧那些人是否還在那兒。”李有得冷冷地吩咐道。
那人聽命,立即騎了馬往回跑。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他回了,下了馬便說:“他們不在了,那兒沒留下一個活口。”
李有得心里一沉,立即道:“回去看看!”
一地的尸體鮮血。
李有得站在最外頭,看著遠處自己的那輛馬車,突然冒出個似乎深藏已久的想法。
他早意識到如今他拿陳慧娘無可奈何,也不知自己該拿她怎么辦,不舍得打,不舍得讓她受委屈,便只能自己受著了。可如今,她若死了,他的麻煩豈不是沒了?再不用被人騎在頭上作威作福,再不用想著她是不是真心的她會不會離開他……少了個天大的麻煩,他此刻該笑才對。
李有得一步步向前走去,阿大阿二也忙幫著一起尋找陳慧。整整找了兩遍,卻沒有她的一點蹤跡。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陳姑娘可機靈了,怕是早跑了。”阿二盡量往好的方向猜。
阿大道:“會不會……被羲族蠻子綁走了?”
“別胡說了!”阿二忙道,“他們無緣無故綁人做什么?陳姑娘肯定早跑了。”
李有得沒有說話,他的目光無目的地四下逡巡,忽然落在某一處。他雙眼微微瞇起,快步走了過去,撿起地上那已經斷成兩截的發簪。這是陳慧娘用來固定頭發的,他認得。
而在發簪破碎的地方,還有似乎是長矛插進土里的痕跡。
她定是被羲族蠻子擄走了!
先前的想法似乎又冒了出來。要個可心的對食沒什么,可若這個對食對他影響太大,他又不由得心生猶疑。萬一將來有人拿她對付他呢?早些舍掉這麻煩,也是為他自己好。若這會兒就當她死了,他或許會難過些日子,畢竟如此合心意的,今后怕是再也碰不上了。但同樣的,他也沒什么能被人拿來利用的弱點了。
“公公,慧娘最喜歡公公了……”
“慧娘是公公的人……”
“公公,好不好嘛……”
“公公喜歡慧娘嗎?”
……
李有得突然回過神來,可陳慧的那些話,她的神態舉動,卻停留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都是假的!
他氣急敗壞地把手里的破簪子往地上一丟,轉身便走。
阿大阿二不明所以,只是連忙跟上去,可誰知李有得忽然又停下了腳步,兩人差點撞上,急忙往旁邊一躲,才避開又轉頭走回去的李有得。
李有得回到那兩截破簪子面前,低頭看了好一會兒,面色變了數變,許久后才嘆了口氣蹲下,將它們撿起,死死握于掌心。
罷了,他認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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