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桂蘭正幻想著把身上挨的棍子還回去,就聽見一聲冷笑。
循聲望去,對上寧梔不帶溫度的黝黑杏眸。
張桂蘭不知怎么有些害怕,色厲內斂地吼道:“死丫頭笑什么笑?”
寧梔睨著她,棍子在手心里有規律地敲著,視線上上下下打量好幾回,在她快扛不住的時候,輕輕笑道:“你盡管去宣傳,我是不怕的。”
“來接我的人聽了這話,肯定要問我為什么打你。”
“你猜猜我會怎么說?”
她嘴角勾著不懷好意的弧度,眼眸微瞇,像極了狡猾的狐貍:“我會告訴他們,我從小到大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
“同樣是被調包,你們的女兒代替我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而在鄉下長大的我呢?”
“你們不讓我讀書識字,把我當生產隊的驢使,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還不給一頓飽飯。”
“你說,他們會不會同情我、可憐我,然后將怒氣發泄到你們女兒身上,把她從首都的家里趕出去?”
電報里之前寫的是,寧梔回家,但寧婉清也留在首都,為表歉意,來接她的人會給張桂蘭他們帶禮品表示補償。
原主或許不知道,可絕對瞞不過穿越而來的她。
她聲音清幽幽的,好聽得緊,可落在張桂蘭耳朵里,仿佛惡魔的低語,嚇得她后退好幾步,肥胖的身體打著擺子,雙眼瘋狂閃動,強撐氣勢指著她:“你、你不要血口噴人,我、我、”
“我怎么就血口噴人了?”寧梔上前兩步,臉上始終帶著笑容:“我哪點說錯了?”
“小時候我要讀書,你罵我賠錢貨,早晚要嫁人,讀書是浪費錢。”
“我哭過、鬧過,卻被你們以不懂事為由,拿細竹條將小腿肚抽爛,發了炎化了膿差點廢掉一雙腿,從此再不敢提讀書兩個字。”
“等我再長大一點,你們把家里的事情丟給我做,讓不到灶臺高的我做飯。”
“我踩在凳子上,摔了無數次,你們看不到,只能看見燒焦的菜,悶壞的米飯,一次次打罵我。”
“這些事,你敢指天發誓沒做過嗎?”
張桂蘭一下子挺直腰桿,理直氣壯地反駁:“村里的女娃不都是這么過來的?你有什么好委屈?”
“我們出門掙工分把你平平安安養大,讓你做點家務,難道不應該?”
她不覺得自己有錯,村里的孩子哪個不做家務,哪個會讓女娃上學讀書。
寧梔認同地點點頭:“嗯,希望你女兒回來,你也這樣對她。”
“我會定期找人來查看,如果她過得好,那我肯定讓你們過得不好。”
張桂蘭眼底一慌,很快鎮定下來,不屑笑了笑:“少唬老娘,以為老娘嚇大的?”
“她回不回來可不是你能決定的。”
寧梔眉頭微挑,張桂蘭這豬也長腦子了。
寧婉清的去留她確實做不了主,但并不妨礙自己借勢發揮,畢竟沒見到首都來人之前,她都可以扯起大旗做虎皮。
“不信拉倒。”寧梔聳聳肩,一臉無所謂:“反正被趕離首都的人又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