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明遠說:
“哥,嫂子不知道,我也不便于和她講。
我就和你說說吧。
我知道嫂子為什么如此急。
但事實上,即使我沒有求來宋叔的女兒,也不會有什么貴妃的妹妹。”
可給外面楊大嫂急壞了,為什么呀。
她說宋大人那么多不好的話,不就是為讓小叔子趕緊忘記宋家,麻溜去攀高枝嘛。
結果,小叔子還是不行。
里間的楊明遠,聲音平和對他大哥解釋道:
“我知曉,咱老百姓過日子,大多數的人,不太講究什么稀不稀罕的,就看適不適合湊在一起。
先不論,我和貴妃的妹妹適不適合。
只說,哥,我是不想湊合的。
這是我本人的原因,我不知道你能否理解。”
這話,真給楊大哥問住了。
他沒法理解。
“啥意思,明遠,你以后別的人也不行啦?”
楊明遠想了想,找個最準確的說法:“應是只要我不稀罕,就不行。無論她是誰。”
外面的楊大嫂心想:完啦,這回徹底完了完了。
再這么耽誤幾年,小叔歲數大了,不像現在這么精神了,別說和貴妃成為親家,就是別府的大小姐,人家也不能要歲數大的呀。
再出新狀元,人家找新狀元唄,比起新狀元,那多好,不像小叔子不新鮮了。這玩意像韭菜似的,一茬一茬的,又不是滿天下就小叔子一個狀元。
而且,你聽聽小叔那句話,他稀罕的才能行。
萬一小叔哪日要是突然稀罕上個,農家女、種地女、外頭賣豆腐的,可咋整,那樣的親家都可沒有本事啦,還得借她老楊家光,拖后腿。
要不說楊大嫂這人沒腦子呢。
你和她說啥,可費勁,稍稍解釋不透徹,她就跑偏。
楊明遠說的多清楚,要找他稀罕的。
楊大嫂也不想想,要真像她一樣的底層農婦,沒文化的,然后啥也不講究的,都要被休了還不著急,愣是坐在這里偷聽,人家明遠能稀罕那樣的嗎?坐一起沒有話說。
再說,她也不考慮考慮明遠身處是什么樣的環境。
出入翰林院,出衙門就坐專車或騎馬,就算出門溜達,都是書肆、茶樓,鏢局特產店一堆堆漢子。
想讓他遇見個賣豆腐的豆腐西施都不容易,他就壓根不買豆腐。
你說他愛上農女,還不如說他愛上賣唱的妓女可能性大點兒。
畢竟,楊明遠要是實在推不開,往后的人生,一年年累積下來,加在一起怎么也能有個十次八次應酬。
這不嘛,有腦子的是楊大哥。
他就透過弟弟這話聽懂了,同時那旁白也是他的心里話。
所以更著急了,你看看他弟弟這日程表。
不出門應酬,就算應酬,大戶小姐也見不著,除非人家相中他弟,主動提。
可車轱轆話繞回來,不還是那個老大難問題,他弟不去見人家,直接回絕,怎么能遇見稀罕的?
普通姑娘就更沒戲。
他弟是官,出門就坐車或騎馬,誰敢攔他弟的車馬。
“不是,明遠,你這不是在糊弄哥?你就打算被這么耽誤下去啦?”
楊老大心里急到,恨不得想讓人幫幫他。
誰能告訴告訴他,眼下還有沒有什么補救辦法,王爺他或許能換人,他弟可不換人,那認死理兒。
他還想讓宋大人家的女兒給做弟妹,提什么條件都可以。
楊明遠可不承認他是預備一輩子單身,只是,確實有這么個要求,尋不到稀罕的就不對付。
“哥,我的事,以后再說。
有些話,我不便于和嫂子講,但我想和哥說清楚。
我不是在為宋叔講話,是宋家真不該被誤會是嫌貧愛富之家。
說心里話,有些事,我也是才想通。”
楊明遠想通陸畔贏在哪里了,站在榜前就琢磨明白了。
其實,從頭至尾,有跡可循。
而他之前,之所以沒往那上面琢磨,用明遠告訴他哥的話就是,他還是俗氣了。
以前在明遠心里:
如若,他之宋家,叫高攀一點。
那么宋家和陸家,當時在他眼中,差的就更多。
即便那時候陸畔不是王爺,不是叱咤風云、領軍數萬的大將軍,就只是國公府的獨子,也差許多許多。
被世俗一葉障目,認為陸畔和茯苓不存在可能。
就是壓根在心里覺得不會發生的事,就沒向那里琢磨。
然而從知曉陸畔指婚對象是茯苓后,再去回憶種種,發現自己真是:呵呵,他俗啊。
而且比起用心,陸公子早就用心了。
或許是在宋家最難的日子里就用過心。
比如,記得叔曾無意間提過,奉天水災那次,任家村的新房沒受影響,就是陸公子派人用沙袋子圍堵。
他好奇查過卷宗,對,這就是楊明遠的性情,他對自己也很無奈,凡事很較真,連這種蛛絲馬跡都要查。
他查,那時的陸公子,當時人可不在奉天城,卻能分心派人去照應宋叔一家的安全。可想用心之深。
還比如,那次考秀才,大雨磅礴的天氣里。
陸公子當時也是考生,還和宋叔不在同一個考場。
他和宋叔出來的就夠早,陸公子卻和他們前后腳到達。
算一算,去掉陸公子從另一個考場趕到宋叔面前的趕車時間,應是天剛一下雨就出來,直奔他們那里。
以及他們考進士那次,才到達京郊,城門打著旗的陸家小廝就出現。
入住陸家別院,別院管家體貼周到的待客,等等。
許多許多,事情有大有小。
就這,還有許多宋家和陸公子不會對外人道的事情,他壓根就不清楚的。
所以,他那時在榜下,既傷感真的從此與茯苓無緣,但也祝愿。
茯苓,我楊明遠在心里很稀罕很稀罕的姑娘,沖陸王爺曾經一點一滴的用心,你會過的很好。
也謝謝這一點一滴的用心,讓他高興于自己,并不是失敗在那些世俗的家世上。
楊大哥聽完,脫口而出感嘆道,“人家再要啥有啥,大王爺,傻子都知道怎么選。”
楊明遠笑了下。
“不是,弟,哥不是那個意思,你也很好,你在哥心里是最好的。”
他怕弟弟這是苦澀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