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賈們聞,臉上頓時露出驚喜和感激的神色。
能得到皇帝親口贊許,這可是掙再多的錢都換不來的。
然而,李徹話鋒一轉:“然,工商之事若毫無規制,任其妄為,則如野馬脫韁,亦會滋生兼并、盤剝、動蕩之禍。”
“孔愛卿所慮,并非全無道理。”
他停頓片刻,目光掃過全場,緩緩道:“以朕之意,農為國家本,不可廢,商為國之未來,亦不可止。二者非水火不容,理應相輔相成。”
“具體至晉地,諸多工坊之中,利于民生、能強國用者,當有序恢復。”
“然需訂立章程,保障雇工衣食,明確納稅之責,嚴禁囤積壟斷。”
“商貿流通,當予鼓勵,同樣還要平抑物價,打擊奸商,確保物暢其流,利國利民。”
他看向孔興:“孔愛卿之操守,朕信得過。”
“但這為政之道,除清廉外,亦需通達權變,調和鼎鼎,一味地堵塞絕非上策。”
他又看向晉商:“諸位所求者,不過是公平經商、發揮所長之機,朕可予之。爾等亦需謹記,取利于民,就要回饋百姓,勿負朕望。”
晉商們喜出望外,紛紛拜倒:“陛下圣明!草民等必謹遵陛下教誨,守法經營,絕不負陛下隆恩!”
李徹微微頷首,沉聲道:“朕將著人厘定晉地新政細則,農商工礦,皆有其章。”
“諸位商家,亦需鼎力配合,若有陽奉陰違,或借機漁利者,莫怪朕法度無情!”
眾晉商大喜過望,連連稱陛下圣明。
孔興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么。
但最終看著李徹堅定的目光,還是將話咽了回去。
李徹溫和一笑:“孔先生不如先行休息,朕還要再告誡這些商賈一番。”
孔興面露失落之色,但也只是深深一揖:
“臣......遵旨。”
待孔興等人領命退下,府衙大堂內便只剩下李徹、晉王以及一眾心中忐忑的晉商。
方才皇帝肯定了他們這些商人的價值,但他們也深知,天家恩澤從不是無償的。
尤其是在如今這個節骨眼上,前線戰事急需錢糧支撐,自己這些人難免要大出血。
幾位大商人交換了一下眼神,最后由那位最富態的武姓商人代表眾人,上前一步,畢恭畢敬地躬身。
“陛下摒退左右,獨留我等商賈之輩,想你是有所驅策,但請陛下明示。”
“為國效力,我等......雖傾家蕩產,亦在所不辭!”
這話說得漂亮,語氣里卻難免帶上一絲惶恐不安,顯然已做好了被勸捐甚至強征的準備。
李徹將他們那點心思看得分明,不由覺得有些好笑。
“諸位放寬心,朕并非強取豪奪之人。”
眾人對視一眼,沒人敢接這個話。
李徹的名聲傳遍天下,威名可是遠大于仁名。
莫說他們這些商賈了,那些世家大族得罪了他,不是說滅門就滅門。
李徹也知道自己的名聲如何,索性先讓人給商賈們奉茶,待到眾人都平靜一些了,他才踱步到窗前。
望著窗外略顯蕭條的晉陽街景,似是隨意地問道:
“諸位行走天下,行商坐賈,身上攜帶巨款金銀,可還便利?”
這沒頭沒腦的問題,讓晉商們皆是一愣。
那武姓商人思考片刻,謹慎答道:“回陛下,甚是艱難。”
“且不說車載船運,耗費巨大,雇請鏢師護衛又是一大筆開銷,沿途州府關卡層層盤剝。”
“更有甚者,遇上山匪水賊,便是血本無歸、人財兩空之禍啊。”
其余商人紛紛點頭,面露戚然。
商人沒地位、沒安全保障,這無疑是他們最大的痛點之一。
“嗯,”李徹轉過身,目光掃過眾人,“若朕說,有一種法子能讓諸位日后行商之時,無須再長途搬運真金白銀,只在片紙之間,便可調動萬千資財,通行天下.......”
“諸位以為如何?”
商人們頓時瞪大了眼睛,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
若非面前之人是李徹,‘天方夜譚’四個字怕是要脫口而出。
武姓商人遲疑道:“陛下所......莫非是前朝有過的飛錢、交子?”
“此術雖好,然多限于官府運作,或熟人之間小規模使用,且信譽難保,如何能通行天下?”
“非也。”李徹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朕所說的,比飛錢更周密,比私人借貸更宏大。”
“朕欲稱之為......票號,或是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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