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紈院子一通好鬧,李守中夫妻二人怎么能聽不見,便派了一個婆子到李紈處打探。
因著鄭氏此刻暫時不能理事,底下的下人,便大都起了偷懶的念頭。待到打探的人磨磨蹭蹭地走到了李紈院門口,卻正巧瞧見陳嬤嬤被綁的一幕。
李府詩禮傳家,一向寬待下人,縱然有人犯錯,不過是扣點月例銀子或者嚴詞責訓,再嚴重些也只是將人罰跪罷了。那人哪里見過捆人堵嘴的情形,頓時嚇得面色慘白,急頭慌腦地往回跑,大老遠的便氣喘噓噓地急喊道:“可了不得了......姑娘......姑娘......”
錢鐸家的見那婆子一臉慌亂,口中只說甚么姑娘的話,又語焉不詳,也不知道發生甚么大事,登時也急了,忙喝道:“到底甚么事,姑娘怎么了?”
那人狠命咽了口吐沫,喘著氣道:“姑娘......好......好厲害。將......將大爺的乳母捆了......姑娘......院子里亂作......亂作一團......”
錢鐸家的大吃一驚,拿眼看著婆子道:“姑娘一向溫柔和平,甚么好厲害!這次居然捆人,定是那陳嬤嬤惹的。你只管口里胡說八道些甚么?”
那婆子與錢鐸家的一向交好,聽她訓斥自己,甚是不服氣,剛想開口辯解,便見錢鐸家的狠狠瞪了自己一眼,頓時閉上了嘴。
錢鐸家的也知道這婆子不過是見了陳嬤嬤的下場,有些物傷其類罷了,遂也不深究,又問道:“問清楚是為了甚么事么?”
那婆子本就是心中無成算的,哪里還打聽李睿乳母為甚么事惹得自家姑娘生氣,見錢鐸家的問起,頓時張口結舌不知如何回話。
錢鐸家的恨鐵不成鋼,本想著為這婆子與自己交好,這婆子又一向在李府不如意。
恰巧姑娘頭天理事,若這婆子能入了姑娘的眼,日后姑娘幫著在太太面前說些好話,她也能在太太面前露個臉。
錢鐸家的欲待說甚么,又說不出來,只嘆口氣,回身對鄭氏的一個二等丫頭吩咐道:“這人不會辦事,還是你去探聽......”
那丫頭脆生應諾。誰知鄭氏在屋內也聽見了,便派了一個丫頭傳話道:“太太吩咐說不必去了,想必姑娘自有分寸,等姑娘和大爺來了再問罷。”
錢鐸家的知道鄭氏這是給李紈做臉,忙應了下來,將那小丫頭喊了回來,自己便呆在房門口迎著李紈兄妹。
李紈兄妹二人一路無話,待行至鄭氏與李守中二人院內,卻見錢鐸家的帶著小丫頭們站在門外等著了。
錢鐸家的瞧見李紈二人,忙下了臺階,迎上來福身道:“大爺,姑娘。”
李紈與李睿二人,忙側身只受了半禮,眉彎趕著上前扶起錢鐸家的道:“錢家嫂子,大爺跟姑娘來請安,老爺太太可起來了么?”
錢鐸家的就著眉彎的手站起身,笑道:“老爺已經起來了。太太也醒了。吩咐若大爺跟姑娘來了,直接進去便是。”
李紈二人齊聲應是,早有小丫頭挑了門簾等著二人進屋。二人在外廂房給李守中夫婦請安畢。李紈未等鄭氏說話,又蹲身下去請罪道:“女兒未經老爺太太同意便使人捆下了哥哥的乳母,請老爺太太責罰。”
李睿便急了起來,忙跪下道:“不關妹妹的事,這陳嬤嬤對妹妹極不恭敬......”
鄭氏歪在內室的榻上笑道:“快起來,急甚么,慢慢說便是了。”
李紈兄妹二人站了起來,對視一眼,李睿便上前回道:“太太,陳嬤嬤在妹妹院子里大呼小叫,叫她聲音小些,她便賴地耍潑,還說了好些聽不得的污穢語,兒子不敢說出來污了太太的耳。”
鄭氏處理內宅事物這么久,有甚么不知道的,聽了李睿的話,臉色變沉了下來。過來半日,又問李紈道:“趙嬤嬤呢。”
李紈忙道:“趙嬤嬤昨日有些受涼......”
鄭氏似笑非笑地看看李紈,道:“嗯,我知道了。”又問道:“就這陳嬤嬤一個作亂么?”
李紈回道:“回太太,我院里有個丫頭,是閔石重家的丫頭,幫著陳嬤嬤說話,女兒便一并捆了。”
李守中本來坐在外廂房悠閑地喝著茶,聽見閔石重的名字,便將茶碗‘哚’的一聲放在幾上,硬聲道:“原來是他家的女孩兒......”
鄭氏忙打斷李守中道:“老爺不必生氣,閔石重雖是族伯父給的人,畢竟也是跟了老爺這么久,鬧得僵了倒是不必。況且,這閔管家人還不錯,就是他婆娘不懂事罷了。”
李守中瞥了一眼鄭氏,半晌方道:“罷了,我也不與他置氣,倒是他家女孩兒又為甚么要替那陳婆子說話?”。
鄭氏拿眼一溜李睿,抿嘴笑道:“不過是心大了。”
李守中點點頭,倒也不再問。那鄭氏見李紈用了雷霆手段,震嚇了下人,便要與她做臉,遂吩咐了下去,將陳嬤嬤跟著閔三兒一人賞了五板子后,都攆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