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韻猶存四個字跳入她的腦海。
云達幾次深呼吸,從大坑中爬起,咬牙:“云某不是輸不起的人,輸了就是輸了。”
沈棠道:“君侯爽快。”
云達:“……”
沈棠思維一向跳脫,她平靜掃向大坑邊緣,心中想著自己該用怎樣體面的辦法從這個六七米深的大坑出去。這個世界似乎不科學,為什么兩個鼻嘎點大的人能打出這樣的坑?
簡直是行走的炮彈頭、挖掘機了。
她掃了一圈也沒找到合適的。
這大坑坡度大到近乎直上直下,她想要出去只能手腳并用攀爬,如此一來,剛才的逼格就要掉光了。沈棠暗暗回想剛才飛天遁地的感覺,希望能借此讓自己咻一下垂直起飛。
或者——
看看云達怎么做,自己照著學?
沈棠臉上莫得表情,云達只當她是高深莫測,不屑羞辱手下敗將。只是他心中有個疑問:“既是男子,方才稱‘女君’為何不怒?”
沈棠:“???”
這廝嘰里咕嚕說什么呢?
自己怎么就成了男子?
在幾位大祭司翩然落入坑中,逐一走到她身后的時候,沈棠慢條斯理回答:“我不是男子,我是女子,你稱呼我‘女君’有什么問題?我又為何要發怒?這是羞辱性的詞?”
沈棠自恃外來者,不了解也正常。
她顯然沒有get到云達的點。
只覺得莫名其妙。
云達反而驚愕:“女子?”
沈棠雙手環胸:“有甚奇怪的?覺得我太能打?還是覺得敗在異性手中無法接受?”
光云達也就罷了,魏樓等人也反應雷同。
沈棠:“……”
這里頭絕對有什么貓膩。
她還沒機會細問,那即墨聰便笑著望向魏城邀戰:“殿下實力毋庸置疑,公西一族兒郎也不能讓諸位看笑話。魏君可要切磋一番?”
魏城性情倒是豪爽。
他一向尊敬強者。
“女君邀戰,豈有不應之理?”
若是公西一族也能展示不錯的實力,他與叔父都要扭轉此前對這一族的判斷了。真有底蘊,剛才那番話就算不得異想天開。而女子突然能修煉一事,回頭再花心思弄個明白。
魏城以為對手會是即墨霜幾個,猜測她們跟沈棠一樣是不曾出世的女性武者文士,再不行也該是主公的胞弟公西昱,結果喊來的是個生面孔,還是一個沒有什么修煉根骨的。
經過沈棠那一遭,魏城已經收起輕慢。
“聰女君,此人怕不是我對手。”
即墨聰笑道:“確實不是。”
魏城不解。
明知道是輸還來送人頭?
這是故意給他們留面子嗎?
事實證明,不是的。
即墨聰只是要讓他們看一看,公西一族自稱殿下手中利器的底氣在哪里——即便只是最普通的族人,只要大祭司在,神明庇佑的信徒就會化身最為英勇無畏的勇士受其驅策。
神力從掌心涌出化作木杖。
“神明見證,去證明你的無畏。”
“是,大祭司。”
一側,魏樓微不可察蹙了蹙眉,明顯不太喜歡即墨聰口中某些詞匯。只是沈棠方才那番話讓他愿意先按下偏見,繼續觀察事態發展。
公西一族內部也有武者文士。
只是大多數族人更愿意以大祭司為核心構成作戰單位,這種方式并無武者文士那樣的高門檻與限制,只要是族人是信徒,他們便能在大祭司率領下驅動那份神力。論單兵作戰能力確實不算出彩,可勝在持續時間強。魏樓等人也逐漸明白,公西一族為何沒被劫掠。
富在深山有遠親,公西一族避世又能如何,人家能過來打劫。是的,當他們看到早餐那百多個精面大肉包的時候,便知道公西一族財富深厚,不啻于抱金磚行走于市的小兒。
尋常軍閥拉兩千精兵過來也是送菜。
魏樓思忖著,視線從即墨聰身上掠過。
盡管還是不明白他們的力量源頭,卻也能看出來所謂大祭司便是核心。大祭司在,這些信奉所謂神靈的族人就能發揮出武裝力量。也就是說,這幾人不在了,便是待宰羔羊。
軟肋很明顯啊。
因為拳頭自帶真理,所以云達等人見到沈棠確實有起家的底蘊后,態度也不似此前那般抵觸。在場都是體面人,沒利益沖突的時候,何必撕破臉?只是,這不代表矛盾不在。
魏樓:“主公如今是幾個意思?”
會議潦草告一段落。
剩下內容留到晚上再開。
魏樓等人也有機會跟自家主公關起門開小會,將一些事情攤開說。季孫音心里還想著此前的沖突,并未第一時間給回應。魏樓兀自說道:“公西一族的勇士,可有主公你?”
若說“有”,他就是公西一族的人。
帳下這些從屬都要慎重考慮未來去留。
不是誰都想跟隨一個去效命他人的主君。
好聚好散,彼此留些體面,怎么說也有一段愉快的過往,沒必要鬧得彼此下不了臺。
若說“沒有”,他們君臣權當此行沒發生過不愉快,照舊朝著當初定下的目標前行。
其他人也沉默看著季孫音。
此刻的空氣凝重得讓人想要窒息。魏樓蹲身半跪下來,姿態謙遜與季孫音平視,嘴里吐出的話卻極具壓迫性:“主公,慎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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