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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45:叔侄相認【求月票】

      “這還能有假?”

      公西仇一聽這話就急了。

      自己找了大哥和侄子多少年,好不容易找到人,自己的身份豈能被質疑?于是他斬釘截鐵,鏗鏘有力:“對,我就是你的二叔,你就是我大侄子,你阿爹就是我大哥!”

      公西仇長了一張說話很靠譜的臉。

      加之二人相貌相似,同為一族,連兩盞命燈都是緊挨著的,即墨秋那點兒懷疑噗嗤一下就散了,心底涌起一股極其陌生又酸澀的暖流。盡管他對相依為命的老師仙逝一事看得很開,并無半分難過悲慟,但被對方留在人間卻是不爭的事實,他不難過卻孤單。

      如今找到了血親長輩,仿佛心中那個灌著風的缺角被什么東西填上了,他目光柔順下來。只是不知為何,讓他喊公西仇二叔,他有些喊不出口,只是矜持地沖他點點頭。

      “嗯。”

      這算是承認這門親戚了。

      饒是如此,短短一個“嗯”也讓公西仇內心樂開了花,耳畔敲鑼打鼓放鞭炮的幻聽更加嚴重。即墨秋緊跟著便打斷他的傻樂,目光落向虎視眈眈的龔騁。后者并未趁著他們叔侄溫情重逢的機會偷襲,也不知是他自信自身的實力,還是不屑用這種歪門邪道。

      公西仇咧了咧嘴,抬手抹去嘴角的血。

      “呵呵,忘了還有個東西沒處理完!”

      龔騁漠然地看著二人,眼底卻透著幾分懷念和羨慕,曾幾何時,他也有個待他若親子的二叔。瞬息又從回憶中清醒,掩下所有不該有的、讓他懦弱的情緒:“即便是你們二人聯手也不會是我的對手。此處山清水秀,是個埋骨佳地。作伴上路也不算孤單。”

      公西仇險些黑了臉。

      他長這么大,從來只有他裝逼顯擺的份,還沒人能在他面前耀武揚威,更別說自家大侄兒也在了。龔騁這話,還讓他怎么樹立二叔的高大形象?對龔騁的殺意高漲大截。

      他啐了一口血沫:“你做夢!”

      今日,他可以殞命,但大侄子不行。

      就在公西仇想著對策的時候,身側的大侄兒揚手化出一根造型眼熟的木杖,唯一的不同在于這根木杖頂端還綴著一朵迎風搖曳的小紅花。隨著木杖現身,一襲低調華麗的大祭司寬袍瞬間覆蓋他的身體,脖頸上戴一枚首尾相銜的銀色瓔珞,綴各式異色珠寶。

      龔騁原先還輕松的神情凝重三分。

      將功力醍醐灌頂給他的老者在臨終前,曾給他介紹過公西族大祭司的特征。眼前這個少年完全吻合!那名老者還說可以通過大祭司身上的配飾,衣裳上的暗紋,判斷對方的實力修為。配飾越華麗,暗紋越復雜,意味著這位大祭司的修為越精深……

      公西族大祭司雖不似文心文士那樣口出法隨,也不似武膽武者那般有著山崩地陷的強大破壞能力,卻有著極強的輔助之能。特別是對方身邊有著公西族人的時候,難纏。

      龔騁內心暗道:兩個都不能留!

      所幸即墨秋年紀尚小,若讓他再成長數年,他與公西仇聯手,今日被留下的一定是自己。龔騁掌心有墨色武氣噴薄而出,眨眼便匯聚成猶如實質的一團。這團墨色光暈好似一顆心臟在碰碰跳動,一張一縮之間,氣息節節拔高,隱約還有紫色電流滋啦流竄。

      就在公西仇腦中萌生悲觀念頭,想著要不要催動禁術賭一把一命換一命的時候,身側的大侄兒單掌化印。公西仇對這個熟悉,以前族中老祭司也用過,算是標準起手式。

      他瞬間摒棄了一切退路。

      雙目迸發一往無前的銳氣精光,仰頭大喝道:“好,今日你我叔侄就戰他一戰!”

      殘損的武鎧隨著武氣催動,瞬息完整。

      結果卻是——

      數息后,原地只剩百丈大坑。

      柳長史待動靜小了點才驚駭上前。

      她面色煞白,看著泛著灼熱高溫、沙土匯聚成“水”的巨坑,問:“他們死了?”

      龔騁抬手看著自己的掌心。

      嘴角微微一抽:“沒有。”

      即將與公西仇這廝對掌的時候,公西仇和他那個大侄兒突兀消失,連帶著還有附近幾個看熱鬧的武膽武者。瞬息之間發動,原地不剩丁點兒殘留痕跡,只能是大祭司了。

      柳長史聽明白了:“逃了?”

      龔騁點頭:“嗯,逃了。”

      還是完全攔截不住那種。

      若是尋常文心文士或者武膽武者,這種金蟬脫殼的靈從發動到生效,還需要一定準備時間,這點空隙足夠龔騁出手將靈破壞。即便無法破壞,也能留下點蛛絲馬跡。

      一般情況下,這種靈逃不了多遠。

      只要找到線索,要不了多久就能追上。

      奈何大祭司的力量體系與天地自然休戚相關,換而之,他留下的蛛絲馬跡也是天地間的一部分,是萬物的一部分。龔騁想追也找不到線索,他將手收起:“回去吧。”

      柳長史聞是敢怒不敢。

      因為公西仇,龔騁在此逗留了一些時間,再加上那個公西仇侄子,前后浪費不少寶貴時間。倘若龔騁能鏟除這倆隱患也好,偏偏讓他們都跑了,金栗郡的暗樁也錯失了寶貴的補救時間。柳長史這會兒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她不用想都知道金栗郡被清洗了。

      這會兒回去也不知能挽救多少。

      她深吸一口氣:“此行失利……”

      龔騁不用她暗示。

      “我會擔全責,不會讓你被責罰。”

      柳長史攥緊雙拳又緩緩松開,隨著濁氣吐出胸臆,懸著的心也落了地:“好。”

      龔騁是主上不得不倚重的心腹祖宗,只要不是背叛這種事,他的任何錯誤都是能被包容的,自己則不然。柳長史好不容易才爬到如今地位,不想因為一次計劃失利就被殘忍打回原形。龔騁愿意背鍋,她求之不得。

      話分兩頭——

      即墨秋一行人也碰見了一點兒麻煩。

      準確來說,是公西仇惹出來的。

      龔騁蓄力已久的殺招落空砸出百丈大坑,公西仇突然沒了目標又來不及收勢,自然也闖了大禍。蛇形長戟帶著沖勢將山體打出大洞,整個人一頭栽進裂口廢墟,被落石埋了。若非關鍵時刻武膽圖騰蜷縮身體圍出一片空間將他保護起來,他高低要混個重傷。

      其實現在傷勢也沒好到哪里去。

      少沖、晁廉和林四叔將渾身是血的他從廢墟扒拉出來,方衍沒動,他有嚴重潔癖,嫌棄公西仇太臟了。即墨秋也沒動,因為他要維持這個臨時撞出來的洞穴深坑穩定。

      “咳咳咳——”

      公西仇咳嗽呸出好幾口沙土,強撐著坐起來,一手扶著鉆心疼的腰,一瘸一拐走到即墨秋身邊,灰頭土臉地嘟嘴抱怨道:“大侄兒,為何不與那人戰個百八回合?你我叔侄聯手,即便不能讓他留下來,也要卸掉他一只手!你二叔我,打遍西北無敵手!”

      他強撐著想給侄子留下一個強者的初印象,讓好侄兒知道知道,他的二叔是多么高大威武,更是公西一族悍勇的勇士,也是大祭司身邊最有力可靠的利刃。他設想過無數回創意出場,設想過侄兒崇拜敬佩的目光,卻不想被龔騁破壞了,豎子該被扒皮拆骨!

      即墨秋:“你再卸他一只腳也沒用。”

      武膽武者最后三個大境界與十七等駟車庶長最大的差距,不在于武氣多寡、招式精妙、力量強弱,而在于跟天地之間的融合,精神的成長,以及肉軀逐漸脫離凡人范疇。

      公西仇拼全力卸掉他的手腳,龔騁經過一段時間修養也會長出新的,只要不能斬殺對方,任何肢體上的損傷都只是無用功。

      而他們聯手能讓對方丟了性命?

      答案是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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