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生父親,昨晚一直在此處?
后者溫和解釋:“是為父自己來的。”
主動來給他兄長當人質。
他清楚翟歡這個小輩的算盤,更清楚幾個子侄內心的不忿,矛盾遲早要爆發。有些事情無法阻攔,但他跟兄長兄弟數十載,倘若……有些事情他必須給對方一個交代。
翟樂聞臉色瞬間煞白。
干澀困乏的眸又染上淚意。
“倘若昨晚幾位堂兄有三長兩短……”
翟樂父親拍拍兒子肩頭:“阿兄不會對為父如何,但為父不能當事情沒發生過。”
剛說完,屋內傳來聲音。
“阿樂,進來吧。”
翟樂遲疑著不敢動,也不敢見對方。直到一側的父親用足尖點了點他,沖身后屋子努嘴:“進去吧,你伯父不會吃了你。”
外頭天色已經大亮,屋內仍昏暗,借著不算明亮的燭火,看到角落坐著一男子。
此人就是翟氏上一任族長,翟歡之父。
“伯父——”
翟樂直挺挺跪下來,作勢請罪。
“男兒膝下有黃金,隨便跪來跪去像什么樣子?”男子放下雙手,臉上是掩不住的疲態,他啞聲問,“你那些堂兄怎樣了?”
翟樂輕聲道:“跪著給阿兄守靈。”
男人聞怔了一下,半晌又是難過又是復雜地喃喃:“……白發人送黑發人。”
翟歡是他最驕傲的孩子。
他在這個孩子身上體會到了初為人父的滋味,看著翟歡從小小一團成長到如今。
翟樂道:“伯父,節哀。”
男人搖搖頭,說道:“知子莫若父,當父親的如何不知自己兒子什么脾性?早就有心理準備了,倒是你……可有傷到?你那些個堂兄混賬,怕是給你惹了不少麻煩。”
翟樂欲又止:“阿兄臨終前……”
男人道:“傳位給你了,伯父知道。”
翟樂顫聲道:“這本不該我得的。”
“但你是你父親唯一的血脈。”
翟樂疑惑地看著他,不明白個中因果。
“方才不是說了么?知子莫若父,我了解悅文,也了解其他幾個混賬。但凡昨夜不是你贏,你沒有活路。若你被他們之中任何一人迫害,伯父要給你父親一個交代,以命相抵。只有這塊燙手山芋到你手上,他們才有活路。你容得下他們,他們容不下你。”
翟樂聞更是羞慚窘迫,輕聲道:“他們咆哮靈堂的時候,侄兒真生過殺意……”
男人輕撫他的發頂:“人之常情,論跡,不論心。阿樂,你是個好孩子。旁人都說你兄長沉穩,但伯父卻不這么看,你比你兄長好得多,不似他那般任性妄為……”
翟樂吸吸鼻子:“阿兄才是最好的。”
“你那幾個堂兄眼皮子淺,眼睛只看得到眼前權勢,卻不知這是燙手山芋……你寬恕他們,還接下這么個擔子,日后辛苦了。”
他看著翟樂的眼神有慈愛又有愧疚。
待翟樂回去,翟歡駕崩消息才傳到外界,一眾朝臣前來哭靈,看著齊刷刷跪了一地的翟歡兄弟,心中略有些納悶——自從翟歡病危,開始物色繼承人選,這幾個就有當“王太弟”的心思,暗中拉攏朝臣,只差將野心寫在臉上,怎么會老老實實守靈?
再聯想到石道未徹底洗凈的血跡……
昨夜怕是不平靜。
但不管如何,政權還是平穩交接了。
翟歡在生命最后半年出兵將附近有心思的鄰居都警告了一遍,暫時沒有外部威脅,新一任國主又是戰功赫赫的翟樂,足以震懾。只要國內不起亂子,還能安穩兩年。
翟樂白日跪靈,晚上處理政務。
一開始有些不熟練,在翟歡留下來的班底輔佐下,逐漸也開始上手。盡管每日睡眠時間不足半個時辰,但架不住武膽武者體魄強橫,硬生生撐了下來,穩住了陣腳。
青年文士看著沉默寡許多的翟樂,嘆道:“主公倒是比先主更加穩妥得多……”
翟歡這個缺德鬼不愛處理公文。
翟樂對此只是沉默。
待停靈結束,目送翟歡棺槨封上,翟樂將幾個堂兄全部打發回家反省,沒有旨意不準外出。當然,對外的說辭是他們太懷念亡兄,自愿請旨,在家抄寫經書替翟歡積德。
青年文士咂嘴:“不愧是兄弟。”
如出一轍的任性。
翟歡希望翟樂施恩這些堂兄弟,手中拿著他們把柄,還不可勁兒壓榨?但翟樂顯然有自己的想法,他將他們全部關禁閉,又提拔另外幾個翟氏族人,平復族內的非議。
翟樂壓下唇角:“橫豎無人管我了。”
伯父一家和父母比鄰而居,二老徹底隱居不管事兒,翟樂現在就是翟氏的老大。
翟樂服喪兩周年才正式除服。
但,那都是后話了。
就在翟歡駕崩前后時間,在同一片大陸的西北角,原先的屠龍局成員也廝殺到了最慘烈的地步。一直干旱少雨的地界,這陣子卻是陰雨連綿,時不時還來一場大暴雨。
吳賢坐在簡陋的臨時營帳,掃視一圈,卻見趙奉的位置是空的:“大義呢?”
秦禮嘆氣:“他身子不爽,告了假。”
此時,卻聽一人冷哼:“秦軍師確信他是身子不爽告了假,還是心有怨懟不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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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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