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扭頭便看到顧池本體。
“顧軍師。”
三個字外加句號都透著點兒不滿。
不喜顧池話說一半的壞習慣。
顧池輕咳一聲:“白將軍,主公呢?”
白素指了個方向。
“主公正在等顧軍師。”
陶這個俘虜肯定要嘎掉的,但沈棠要等顧池回來一起嘎,復仇也需要儀式感。
聞,顧池走路也帶著風。
只是他握劍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細顫,內心的激動幾乎要涌出嗓子眼。顧池過來的時候,沈棠正雙手抱肩靠著江岸邊大石頭小憩,腦袋微歪,聽到他來才睜開雙眼。
“今晚大豐收,活捉陶慎語。”
說著,不待顧池開口,拍了拍手。
兵卒將臨時封禁丹府,還被五花大綁的俘虜押上來。只是看到俘虜的一瞬間,顧池臉上的平靜面具頃刻碎裂,噗嗤笑出聲。
無他,陶不僅被五花大綁,還用紅綢打了個很大的蝴蝶結,主公曾說這個結是用來打包禮物的,非常可愛。顧池發笑也不只是因為這份“禮物”,實在是陶忒滑稽。
“當當當當——你今年份的年終獎。”
沈棠沖陶位置雙手向上攤開。
顧池笑不出來了:“年終獎?”
沈棠調皮道:“意思就是你收了這份禮物,今年俸祿沒有額外嘉獎了。畢竟是草臺班子,錢兜兒比臉干凈,能省一筆是一筆。”
顧池道:“這可不行。”
沈棠反問:“為什么?”
顧望潮可不是執著年終獎的人,他對這些看得很淡,往年結余的薪俸都被他以給家人祈福積陰德的名義,送給窮苦庶民。庶民若覺受之有愧,可以為他家人念經祝禱。
顧池嘆道:“該攢錢了。”
沈棠怪哉道:“你才幾歲就要攢棺材本兒了?文心文士只要不是橫死或者被人殺,壽命也長著。放心,你絕對長命百歲!”
顧池:“……主公,念我點兒好吧。”
沈棠還想問什么,被一側的姜勝打斷。
“陶君還在呢。”當著人家的面告訴對方能抵消額外嘉獎,讓人家心里怎么想?
上黃泉路也不安心。
姜勝一提醒,顧池發現哪里不對勁了。
太安靜了,陶居然沒有罵人。
姜勝看出他心思:“主公嫌棄他罵得太難聽,下了道禁奪聲,他試圖沖破靈,孰料學藝不精反噬己身,傷及元氣。”
顧池哦了一聲,解了禁奪聲。
陶只覺得喉嚨一輕,緩了緩氣息,啞著嗓子道:“顧望潮,士可殺不可辱!成王敗寇,今日是我陶慎語中了你們奸計……我認栽!唯有一事,還請放過家中老弱!”
顧池只覺好笑:“放過你老弱?陶慎語,我娘被你們圍困燒死舊宅的時候,腹中還有我妹妹,她甚至連來世上看一眼都不曾。當年行下滅門之舉,怎么沒想今日報應?”
陶:“我從未想過謀害你家親眷!”
顧池只是平靜地看著他。
陶解釋:“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曾下令!只是事情發生之后才知道難以挽回。”
三句話說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顧池眉眼似乎多了幾分遲疑。
他問:“那主謀是誰?”
陶冷笑:“雖然不是我的命令,但畢竟是我的人干的,他們助我多年,說出來就是出賣他們。我陶慎語怕死,但更怕茍活。”
沈棠看戲津津有味,掏出一把炒豆子。
連姜勝眼底也泛起了些許笑意。
陶嘆了一聲,滿面難色,似悔恨殺了老師全家,但為了道義又不能將人供出。
總之——
這是一出非常精彩的大戲。
陶想聲情并茂打幾張感情牌,追憶一下他跟顧池祖父、父親的交情,奈何顧池哂笑不止,看他的眼睛寫滿譏嘲,在看一個丑角:“陶慎語啊,你知道我的文士之道嗎?它是你們一手逼出來的!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一個人究竟能心口不一到何種地步!為何嘴上說的,與心里想的截然相反?”
陶也不是傻的,一下子就明白過來。
臉上五彩繽紛,十分精彩。仇恨、憤怒、惱羞、怨毒……輪番登場。
陶剛想破口大罵卻被顧池一道禁奪聲截下,他道:“一命換一命,一報還一報。我阿娘幾個怎么死,你也怎么死。”
沈棠問道:“燒了?”
“燒!”
沈棠提議:“不捅兩劍再燒?”
顧池:“池會親自點火。”
這些人不配污染他的佩劍。
俘虜里面跟顧池有滅門之仇的全被押了下去,剩下的罪不至死,但也不值得招攬。陶這邊的企業氛圍不太好,什么都招攬過來只會害了自己。全部清算下來,還剩個普通人、沒啥存在感的馮氏。如果馮氏只是普通妻室,放了也就放了,但可惜馮氏不是。
沈棠犯難了三秒。
馮氏可不是陶。
她不覺得自己辯口利辭就能活,與其被看笑話,走得不體面,倒不如主動一些,要一份體面:“我捫心自問與你顧望潮往日無怨,近日也只是小仇一樁。不敢求活,還請念在阿姊與你往日緣分,給個痛快。若不肯,將我投入火中與郎主做對死鴛鴦也可。”
顧池深深看了她良久。
解下腰間佩劍,遞上前。
道:“請馮女君上路。”
馮氏眼皮輕顫,她雖然有赴死決心,但怕死是人的本能,心中不免生出幾分恐懼。只是她的傲氣壓過了這份本能,抬手接過劍,拔劍出鞘,雪亮劍身當真干凈漂亮。
“多謝顧郎成全。”
“馮門二娘拜謝。”
她舉劍橫在脖頸,深吸一口氣。
“祝君此生,文運長遠!”
話音落下,她不再有片刻的遲疑。鮮血噴濺,泅濕腳下土壤,打濕顧池鞋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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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月票活動貼沒有領完,香菇心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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