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這一招如何!”
來人說著沖沈棠揮出一道斬擊。
巨大而凝實的赤紅色光刃伴隨著萬千鷹隼啼鳴,沖著沈棠傾瀉而去。光刃包裹著一層朦朧火焰。這火焰溫度極高,所過之處,熱潮不僅扭曲了空氣,也扭曲了光刃之中密密麻麻的鬼臉,灼熱中夾雜著硝煙氣息。魏壽自然不會坐視這幕發生,他不假思索閃身至沈棠身前,手中巨斧在武氣瘋狂催動下如吹氣般迅速膨脹、放大,屹立天地之間。
轟——
高溫卷著狂風炸開。
魏壽胡子不慎被飛濺火星點燃,隨手將火苗子拍掉,問沈棠:“主公,沒事吧?”
沈棠要是這會兒出事,那絕對是他從業生涯最短命的老板。魏壽這聲關切并未換來沈棠的回應,他就驚恐發現身后并無主公的氣息,她的氣息不知何時已經挪到了別處。
而且,還是在敵人的身后。
長弓滿月,箭雨如潮。
“哼——”敵人渾然不將這道攻擊放在眼中,冷嘲,“故技重施,華而不實。”
他一記斬擊要斬斷箭雨。
孰料,第三波箭雨又從另一方向傾瀉。
第四波、第五波、第六波……
沈棠射一波就換一個地方。
瞬息之間將他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包圍。
“聒噪!煩人!”
這些箭雨自然無法破開他的武鎧,甚至連武鎧之外的罡氣屏障也勉強,但一波接著一波著實跟蒼蠅一般煩人。他蠻橫沖開一條大道,欲再度劈出光刃,目標仍是沈棠。
只是被一團粉色人影阻攔去路。
魏壽為了保護心愛的胡子,這回化出了面甲,還是很時髦的玫瑰金,只是說出來的話就不那么美麗了,還不忘挑釁道:“你的對手可是你老子我,好孫兒你想去哪?”
聽到魏壽敢以“老子”自居,他勃然大怒,暴風驟雨般的攻擊朝著那張犯賤的嘴鋪天蓋地砸下。每道都伴隨著赤紅光刃,魏壽以巨斧抵擋,密集的叮叮當當聽得人牙酸。
一招、五招、十招、三十招……
眨眼便過了百招。
速度之快,殘影之多,已分不清二人位置,底下的屠龍局武將不敢貿然出手,生怕幫倒了忙。只是瞬息,魏壽在生死游走了上百會合。終于,他抓住時機一個反身爆退。
暫時將二人距離拉遠。
他余光低垂,瞥見虎口有血痕,一縷縷鮮血似紅色小蛇順著指節蜿蜒,流向斧柄。
敵人武器毫發無損,反觀他手中的粉色巨斧斧面卻布滿了無數缺口,上面的每一道缺口都泛著金屬加熱后至熔點時的光澤,同時還有密集裂紋。儼然接近報廢的臨界點。
再有一擊,這武器必然開裂!
這便是最佳的斬殺良機!
他明白,他的敵人只會更懂!更不會錯失稍縱即逝的機會!乘勝追擊,斬下魏壽!
咔嚓——
伴隨著一聲金屬炸裂響聲,魏壽心中暗道一聲不妙,欲閃避卻發現自己氣息被徹底鎖定,赤紅色光刃化作百丈浪潮將他瞬息淹沒。觀戰的蕊姬看到這幕,已是俏臉煞白。
“圓圓!”
她不禁脫口而出。
蕊姬這聲呼喚被更加刺耳的雷霆淹沒。
箭影糾纏著雷霆,劈波斬浪,勢如破竹,又似一雙瑩白色玉手,將浪潮從中撕裂,一分為二。同時鯨吸牛飲,瘋狂吸納兩側殘留的赤紅色武氣,融入箭簇,待殺至敵人跟前,比一開始還強盛一倍不止。
目標——
敵將首級!
這一擊,讓敵人露出今夜首次凝重。
他在這一擊感覺到了威脅!
“鬼蜮伎倆,給我碎——”
他奮力揮出一擊。
赤紅色光刃沖著迎面而來的銀白箭鏃疾奔而去,二者交鋒,紅白交織的巨大爆炸云團直沖天際。爆炸中心亮起一面面屏障。
縱有阻擋,諸如帳篷之類的物件還是在氣浪摧殘下焚燒殆盡,化為齏粉。至于稍遠一些的,則是無火自燃,火勢頃刻成型。
還未來得及擴散就被飛來一箭冰封。
云策見狀,松了口氣。可念及半空之上的戰況,那雙英氣劍眉卻難舒展,眼底泛著不解和隱約的失望,低嘆:“主公,你為何還遲遲不動手?明明這個時候了——”
他癡迷武學卻不代表他沒什么心眼,試問真正的蠢人哪里能修煉這么快?他只是更注重修煉而非勾心斗角,有些彎彎繞繞也只當自己沒看到,不愿意去深究背后用意。
例如主公讓他成為主騎。
主騎一職掌騎兵,擱在外人看來這是十足十的信任,但黃烈王牌卻是重盾力士。
所謂騎兵名存實亡,可有可無。
黃烈的信任,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云策故作不知,每日勤懇練兵。總有一日,主公會完全信任并重用他,他等得起。
可他不理解,在盟友奮勇當先,敵將打到大本營的當下,作為盟主的他仍能站在一側冷眼旁觀?若說這是計策,這是謀略,云策理智上表示理解,可他情感上無法接受。
此舉違背了他一貫的堅守。
“元元,沒事吧?”
魏壽配合仿若神來之筆的那一箭,順利突圍,只是那些火焰難纏,武鎧都著火了。
抬手拍掉身上的火花,沒兩下就聽到一道熟悉聲音從頭頂傳來。他抬頭一瞧,沈棠不知何時跑到了更高的位置,原先的一人長弓化作一架巨弩,難怪那一箭有如此威力!
“咳咳咳——”他本想開口回答無事,卻是一串咳嗽,“還好還好,小命還在。”
生死關頭,他恍惚聽到夫人的聲音。
說什么也不能死在她眼前。
爆炸氣團散去,露出猙獰獸頭重盾。最前面的重盾中間豁了大口子,透過孔能看到后面小一些的洞。那支箭一穿三,又扎進第四面重盾一半,裂紋沿著四面八方延伸。
這意味著剛才那一擊硬碰硬是那支箭贏了,迫不得已之下,又化出數面重盾抵擋。
“堂堂一個十六等大上造,這么久了還拿不下兩個十五等少上造,姓戚的,你這手段軟得不行啊!難道說是你上了年紀,力不從心?”魏壽吐出帶血的唾沫,又用手背擦去嘴角污血,心情卻明媚得很,還沖對面咧嘴嘿嘿笑,不忘運轉武氣修復損毀的武鎧。
“哈哈哈,要不要老子教教你?”
“元元,你教他歸教他,別帶上我”沈棠剛才那一箭灌注了九成的文氣和武氣,此時也算強弩之末,但表面上看不出分毫虛弱,“你們武膽武者都玩得這么花嗎?”
二人一唱一和,將對面氣得夠嗆。
正在這時,一道金光攢射而來,正是在外練兵,看到動靜匆匆趕回來的褚杰。對面一看這架勢,冷笑:“又來一個送死的。”
“看,那是什么?”
此時,不知是誰指著遠處喊了一聲。
地平線盡頭,烏光沖月。
天幕之下有龍吟。
定睛細看,那哪里是什么烏光,分明是一條沖天而起的龍。這道龍影持續時間極短,但自它出現,一股蒼茫厚重的威壓以不可匹敵的威勢壓在眾人身上。經脈文氣武氣如陷泥淖,修為較弱的更是被壓得起不來身,某一瞬甚至萌生出臣服的沖動……
沈棠起初還不知發生何事,直到她發現體內文氣異樣沸騰,丹府內部在翻江倒海地鬧騰,似乎有失控噴薄趨勢,指尖灼燙到她無法忽視。但沈棠仍不動聲色地攥緊右拳,用比較懶惰的武氣去壓制。現場混亂一片,自然無人發現她掌心一閃而逝的光芒。
“哈哈哈哈,爾等死期近了。”他掌風一吸,屹立在中軍主帳外的帥旗攔腰折斷,徑直飛到他的手上,“魏元元,容你們再茍活幾日。你們的首級,過幾日再來取走!”
褚杰出手欲阻攔:“誰允許你走?”
“滾開!”
口中一聲爆喝,氣浪沖斷褚杰路徑。褚杰頓步的片刻,人已經扛著帥旗翩然而去。
看著飄揚的帥旗眨眼消失成小點,沈棠壓下內心的異樣,試探道:“他怎么突然跑了?不是揚要摘下咱們幾個的腦袋嗎?”
魏壽神色凝重道:“鄭喬來了。”
沈棠問:“什么來了?”
褚杰顯然是見過類似架勢的,還算比較淡定:“是鄭喬,御駕親征,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