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所以復雜,就在于想法,而這個想法,并非一成不變的,或許時機不對了,環境變化了,大局改變了,這都會影響到想法。
對于普羅大眾而,虞都是大虞的國都,是神圣的,是高大的,這是天下的安定的象征,故而虞都是美好的。
可對一些群體而,虞都是一個名利場,這里有著機遇,財富,臉面……恰恰是這樣,讓這里變得就不一樣了。
“噠噠噠——”
“噠噠噠——”
雜亂的馬蹄聲此起彼伏,煙塵籠罩在這片區域。
虞都南,數十里開外。
武安大營。
“這段時日,卿受苦了。”
臨設主帳。
穿著武服,手持馬鞭的楚凌,盯著眼前高懸的輿圖,語間透著贊許道:“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就將南軍所駐主力大營,諸分守大營定下,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朕聽說這段時日,卿連家都沒回過幾趟,家里邊沒有埋怨吧?這國事是重要,但也不能忽略家事。”
帳內所聚諸將,齊刷刷看向張恢。
“稟陛下,這都是臣份內之事。”
張恢神情自若,上前朝天子作揖拜道:“尊奉陛下旨意,南北兩軍要進行改制,想要改制的前提,就是先將根給定下來。”
“九門提督府總攬虞都警備,南北兩軍改為近郊及京畿衛戍。”
“如此規模的軍改,這在我朝亦是極少見的,臣的一切,都是陛下,都是大虞給予的,如此重要時刻,臣豈能因私廢公?”
“臣也相信,臣的家人定然能理解臣的,南軍所轄一眾駐防轄地不定,不止是臣,包括南軍各級將校,一個個的心都是不穩的。”
“為大虞盡忠,為陛下效死!!”
在張恢話音剛落之際,帳內所聚眾將紛紛抱拳喝道。
聲音之大,振聾發聵。
“好,好!”
楚凌轉過身,很是滿意的掃視眾人,語氣鏗鏘道:“這才是大虞武將該有的精氣神,朕果真沒有看錯你們!!”
“要是在虞都的所有人,都能像諸卿這樣,朕又何必事事關心呢?”講到這里時,楚凌長嘆一聲。
帳內所聚眾將,包括張恢在內,聽聞天子所講,無不露出各異神色。
近來虞都發生了什么,他們是有所耳聞的。
虞都這才消停了多久,就又出現了風波。
其實有很多人,對此是不理解的。
就不能好好的?
對于南軍的多數群體,包括北軍及九門提督府,他們想的就是統兵打仗,只有這樣,他們才能為國盡忠,當然也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憑借戰功晉升授賞,所以對于政治,他們是不關心的。
可在很多時候,因政治而起的風波,是會造成對應的風波及影響的。
畢竟人都不是活在真空下的,保不齊在什么時候就會遇到事兒,故而這人情世故就是避免不了的。
來往,來往,這一多了,就難免會產生羈絆。
人嘛,就是這樣的。
對于這次駕臨武安大營,是楚凌深思熟慮下欽定的,作為中樞所轄精銳之師,還兼顧著軍改的職責,楚凌不希望因為一些外在的變化,就對南北兩軍,對九門提督府,產生不必要的影響。
只要軍隊不亂,那就起不了風波。
“虞都近來發生的事兒,卿家也聽說了吧?”本人滿為患的主帳,在一應將校退下后,變得空蕩蕩的。
楚凌將馬鞭丟到帥帳上,叉腰活動起來,在駕臨武安大營后,楚凌騎馬跑了幾圈,這腿是有些酸痛的。
對于張恢選的這處主力大營駐地,楚凌是很滿意的,地處虞都南數十里開外,駐地所在相對平坦,適合練兵,而在外圍卻有數處屏障,真要是遇到什么突發狀況,此地就顯得尤為重要。
“稟陛下,臣聽到一些風聲。”
張恢沉吟剎那,將心中所想講出,“這似跟榷關總署所主導的邊榷員額競拍有關,不止牽扯到了榷關總署,還牽扯到了廉政總署,錦衣衛等有司。”
“嗯。”
楚凌應了聲沒有答話。
對于張恢,楚凌是信任的,這是他的祖母挑選的,不然,在先前那等局勢下,也不會叫張恢接任禁軍大統領一職。
這是把身家性命都放到張恢手中了。
而張恢呢?
也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的忠誠。
在其接管禁軍以來,所轄沒有出現任何狀況,特別是在這期間,張恢還悄無聲息的剔除不少人,這使禁軍比早先要純粹太多。
“臣覺得此事不簡單。”
見天子如此,張恢就知有些話要講,“經過北伐一役,明眼人都能瞧出邊榷大有可為,朝廷是定下榷稅不假,是通過競拍員額征收銀錢,但大虞所產諸物,尤其是近來年還出現不少暢銷新物,這要是販賣到北虜西川南詔東吁等國去,勢必會引起追捧之勢的。”
“臣雖不知摻和其中的有誰,但臣卻知一點,天下熙熙皆因利來,天下攘攘皆因利往,既然邊榷存有巨利,那肯定會有人摻和進來的。”
“只是摻和歸摻和,可有件事卻不能違背,那就是大虞所定律法,誰要是動了歪心思,那就有了取死之道!!”
要是大虞的特權群體,都能有張恢這等覺悟,哪怕是一半,也不至于回事這樣啊!!
聽到這話,楚凌心底生出感慨與唏噓。
特權群體,這是個很寬泛的存在。
上到龍子龍孫,下到地方縉紳,他們是屬于這一群體的不同階層,也是這樣,也構建了統治階級。
錢,向來是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權。
有了權,就具備支配資源的能力。
也正是這樣,使得無數人會前仆后繼。
而在這過程中,錢就起到了作用。
在特權群體之中,不是沒有純粹的,像韓青、孫斌、張恢他們,對于一些追求,是沒有特別要求的,故而他們名下的產業,土地,還有賞賜,是能叫他們所在國公府運轉好的。
但是有些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