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公孫斌暫領九門提督府,平國公韓青所領北軍,成國公張恢所領南軍相繼帶來的變化,在朝堂,在虞都,在京畿是引起不小關注的,尤其是上述種種變化,還有意無意跟孫河所在大都督府有聯系,這就顯得頗為耐人尋味了。
如今的大虞,中樞也好,地方也罷,對待天子的態度是極看重的。
天子有任何談舉止,哪怕是再細小的,也必須要認真對待。
大虞不是過去一帝三后的秩序格局了,而是重歸到天子統御一切了,再想像過去那樣投機取巧,下場是不而喻的。
所有都在變,誰固執,誰不變,就注定是要被淘汰的,現實往往就是這樣殘酷。
“坐吧。”
虞宮,大興殿。
坐于龍椅的楚凌,伸手對垂手而立的蕭靖示意,對蕭靖的到來,楚凌是一點都不覺得奇怪的。
“臣叩謝天恩!”
蕭靖作揖行禮,遂在天子的注視下,撩袍坐到錦凳上。
“卿這次來御前,所為何事?”
楚凌端起手邊茶盞,笑著看向蕭靖說道,說罷,楚凌呷了口茶,隨即嘆道:“朕這段時日忙于軍務,難免對別的有疏漏,卿別是來規諫的吧?”
講到這里,楚凌笑著把茶盞放下。
“臣來御前,不是來規諫的,而是進諫。”
蕭靖微微低首,語氣淡然道:“陛下忙于軍務,于中樞,于社稷而,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對北虜一役大捷而終,我朝軍威不止傳遍北虜,更傳遍天下,大虞憑借此捷重歸安穩下,這都是陛下英明神武所致!”
楚凌笑而不語。
能讓蕭靖講這番話出來是不容易的。
這些年君臣相處下,楚凌太知這位肱股的脾性,務實,有主見,有想法,但也是這樣,楚凌才會如此重用。
大虞中樞不止有政治博弈與斗爭,更有叫社稷富強的重擔,如果底層百姓過得不好,即便博弈的再精彩,斗爭的再激烈,那都是無用的。
大虞需要治理與改革的帶頭人。
作為天子,楚凌是不能輕易下場的。
哪怕楚凌有種種想法,但還是要有人來把這些想法落實下來,楚凌是推動者,蕭靖就是帶頭者。
這種關系是不能混淆的。
“陛下特設九門提督府以獨攬虞都警備,而南北兩軍退出警備之序,以支撐起京畿衛戍之責,這對中樞、虞都、京畿都是有莫大好處的。”
見天子不,蕭靖繼續道:“一旦上述種種調改功成,則大虞無論是面對何等境遇,中樞都能立于不敗之地。”
“要是在大虞,能多一些像卿這般清亮的,朕又何至于會這般累啊。”楚凌身倚軟墊,輕嘆一聲道。
有些人是處在承平下太久,不,更準確的來講,是在特權的位置待的太久了,故而就忘了一些東西。
他們所擁有的一切,是有前提的。
那是大虞賦予給他們的。
而非是他們與生俱來的。
可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道理,卻使一些人給遺忘了。
“陛下,臣斗膽問一句。”
蕭靖此刻撩袍起身,畢恭畢敬的朝御前作揖行禮。
“講。”
楚凌打量著蕭靖,簡意賅道。
這才是蕭靖來御前的目的所在。
“針對九門提督府、北軍、南軍各處改制,期間所產一應開支,陛下是打算用內帑銀來填補嗎?”
“朕是這樣打算的。”
見蕭靖問的這么直接,楚凌沉吟剎那,遂開口道:“畢竟國庫怎樣,卿應比朕要清楚,叫國庫一力承當,只怕中樞維系的秩序,是要出現不少岔子的。”
果然。
蕭靖聽后暗松口氣,天子做事雖乾綱獨斷,但是做的事,卻都是有把握的,沒有把握的,那是不會叫人知曉的。
牽扯到中樞所轄諸軍各部,規模如此龐大的調度,期間還會牽扯到別的,這花費的錢財定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這也就是天子主導的,有平、定、成幾位國公奉旨行事,不然就這等規模的調改,勢必會出現各種問題的。
一個人在某種環境下待的時間久了,在所難免的就會生出不愿輕動的想法,畢竟真要動了會怎樣,好的,壞的,是無法預判的。
一個人尚且如此,更別提涉及那么多人了。
“陛下,那內帑銀夠用嗎?”
也是想到這里,蕭靖作揖再拜道。
“拆東墻補西墻。”
楚凌長呼口氣,看向蕭靖道:“朕也不瞞著卿,沒什么意思,北伐一役花費的,遠超朕事先所想。”
“一場大虞必須要打贏的對外之戰,各項準備寧可超支,也斷不能短缺,想必卿能明白吧?”
“臣明白。”
蕭靖思緒有些復雜道。
他如何不明白這些。
雖說北伐一役已經過去,但是處在當時的境遇,想要解決大虞的情況,唯有一場對外之戰方能解決。
而想有效解決,就必須要打贏才行。
即便是到現在,蕭靖依舊能感受到天子所處的壓力,打贏了怎樣說都行,但要是打敗了萬事皆休。
“臣這次來御前,是向陛下進諫,增宣課司征稅職權的。”而想到這里,蕭靖亦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掏出一份準備好的奏疏,雙手捧著朝天子正色道。
“宣課司特設之初,陛下定下了商稅,雜稅職權,今,針對商稅謀改一事,宣課司不止在京畿道試行開來,還在臨近道府縣進行。”
“雖說進行擴試之際,在所難免的出現別的狀況,這需要有針對性的進行解決,但是臣覺得商稅謀改一事,是無法更改的大勢了!!”
在蕭靖講這些時,站在一處的李忠,這才有了存在感,其步伐很輕的朝蕭靖走去,可心里卻是很不平的。
增征商稅,這前后不知鬧出多少風波。
別看蕭靖是尚書省左仆射,兼領戶部尚書,在朝是掌握不小權柄的,可關于蕭靖的抨擊與質疑可沒有停過。
為什么會這樣?
還不是觸碰到利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