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我吧——”
“啊——”
“廢了!我廢了!!”
此起彼伏的喊叫聲,回蕩在拓武城外東大營,空氣中飄散著血腥味,放眼望去是數不清的傷卒在掙扎,在吼叫,而在這些傷卒之中,有不少缺胳膊少腿的將士,甚至有些是雙臂盡失,雙腿皆斷者,透過他們的表情和眼神,不難看出他們的絕望!
戰爭就是如此殘酷。
哪怕再久經沙場的強人,手里沾了無數鮮血,可當踏足到新的戰場上,在沒有分出勝負前,什么都是有可能發生的。
北虜南院大王府麾下六猛將之一,兀謀罕領軍數萬來攻拓武城,一連多日向城外兩大營發動迅猛攻勢,以刺激城內守軍主動出城交戰,鎮北將軍霍欒力壓諸將不出,故使兀謀罕所謀未能實現,可如此高強度的遠程攻勢,卻給駐守城外的南軍先驅造成不小傷亡。
“可惡!!!”
董衡的怒吼聲響起,讓聚在此處的一眾將校無不看去,胡子拉碴的董衡,雙眸怒張,眼球布滿了血絲,跟初來拓武城比起來,董衡褪去了僅剩的稚嫩,有的只是煞氣與怒意,大虞南軍不該是這樣的!
“歸帳!!”
端木玉冰冷的聲音響起,所聚眾將你看我我看你,臉上露出了各異神色,他們知道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連著數日被堵在營中挨射,再這樣打下去的話,軍心就散了,士氣就跌了,死傷會進一步增大,之后的仗就沒法打了。
“將軍,我等就這樣受著?!”
董衡緊攥刀柄,呼吸急促起來,轉身看向端木玉的背影,怒目圓睜道:“這不是南軍該有的表現啊!!”
“少說幾句!”
左臂有傷的李斌皺眉上前,一把拉住董衡低聲斥道。
“老子說錯什么了!?”
董衡卻一把扯開,瞪眼對李斌喝道。
孫賁、徐彬、上官秀等勛貴子弟表情各異的看向董衡,可在他們眼眸深處閃爍的光芒,卻出賣了他們的內心。
憋屈啊!!
仗不是這樣打的啊!!
反觀仇海等將,則面無表情的看著董衡,看著李斌,說實話在此之前,他們并不認可這幫勛貴子弟,哪怕此前在上林苑時,他們都操練過這幫勛貴子弟,但非戰時的操練跟戰時的相處,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尤其是這幫勛貴子弟來南軍歷練,一個個都是統轄著一批將士的,哪怕所統規模很少,但那也是統兵的,而非是被統的。
可在這幾日的交戰下,李斌、董衡、孫賁、徐彬、上官秀他們的表現吧,還是讓人刮目相看的。
至少沒有一個拉胯的。
“歸帳議戰。”
在道道注視下,停下腳步的端木玉,面無表情的轉過身,迎著董衡的注視,語氣冰冷道:“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再敢如此以軍法論處!!”
罷,端木玉轉過身,昂首朝外走去。
這是要反擊了啊!!
端木玉的話,讓不少人表情微變,很快,不少人都跟著離去了。
“行了,抓緊過去吧。”
上官秀走上前,輕拍董衡肩膀道,“該反擊的時候,將軍肯定會反擊的。”講到這里,上官秀看向了李斌,“傷沒事吧?”
“沒事。”
李斌擠出笑容道。
“走吧,別耽擱了時辰。”
挎刀走來的孫賁,瞥了眼董衡他們,臉頰上結痂的傷口,看起來有些猙獰,由此可見前幾日的孫賁經歷了什么。
徐彬沒有說話,默不作聲的朝外走去。
戰場之上沒那么多講究,更不會論什么出身,活了就殺敵,死了就躺下,在生死之下誰還會在意別的?
董衡低下頭,跟著李斌他們朝主帳走去。
可快走到主帳時,看到在帳外站著的宗織、昌封、韓城、曹京等人時,李斌、上官秀他們露出詫異之色。
他們怎么過來了?
尤其是李斌、上官秀幾人,看到昌封臉頰上的猙獰傷口時,無不是雙眸微張,這是被箭矢射穿了啊!!
“怎么搞的?沒事吧?”
“沒傷到舌頭吧?”
“還能說話吧?”
李斌、上官秀他們快步朝昌封走來。
“沒事。”
昌封嘴角微揚,滿不在乎道:“救人時一時不察,被北虜射來的箭穿過了。”
一旁的宗織瞥了眼昌封,嘴上沒說什么,但心里卻暗道,還沒事,差點就他娘的死在戰場上了!!
“進帳!!”
在韓城、曹京他們想說什么時,一人從帳內走了出來,冷著臉沉聲喝道,聚在帳外的眾將朝帳內走去。
“……再這樣打下去,咱們就太被動了,霍欒他們的決斷是沒錯的,換做是你我也是會這樣做的。”
“的確……”
在眾將走進帳內之際,便看到端木玉、舒玉慶站在一處,二人背對著眾人,對著所掛輿圖你一我一語的講著,這叫進帳的眾將露出各異之色。
作為南軍先驅,端木玉、舒玉慶所轄營校,麾下各級將校及所統將士,對二人之位沒有質疑的,二人的能力與悍勇是人盡皆知的。
南軍也好,北軍也罷,在韓青、張恢他們先后接管兩軍后,針對于麾下的整飭與調整,是嚴格按著規矩來的,誰該升到什么位置,靠的就是此前所獲戰績,至于那些酒囊飯袋,還有靠各種關系上來的,毫無意外,全都被剔除出南北兩軍了。
“這幾日與來犯北虜交戰下,我南軍先驅兩部傷亡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