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人和人尚是如此,更何況國與國之間,選擇之下,贏也好,輸也罷,皆看誰能坦然面對。
鴻臚寺所轄會館。
北虜使團駐所。
“公主,南虞治下的情況,似比臣等最初時想的簡單了。”奢華的屋舍里,沮渠安忠微微低首,隔著帷幔,對慕容天香行禮道。
“庶出的小皇帝克繼大統,雖有南虞太皇太后生前掃清障礙,廢了南虞太宗帝元配,扶持小皇帝生母為后,以此來補上小皇帝嫡出身份。”
“只是南虞對禮法宗規太過看重了,而小皇帝那離經叛道的行為,已為南虞產生不可逆的危險了。”
“你是這樣看的?”
慕容天香倚著軟墊,揮動著所持銀票,似笑非笑的看向沮渠安忠,“如果南虞真只看重禮法宗規的話,那宗慶道出現叛亂,為何張恢那幫武勛,一個個會上趕著想出兵平叛呢?”
“如果南虞真只看重禮法宗規的話,那在不久前,拱衛虞都得南北兩軍,為何會在韓青的帶領下展開操演呢?”
“如果南虞真只看重禮法宗規的話,那最近幾日,虞廷內為何會有蕭靖、暴鳶聯手鏟除權臣黨羽呢?”
“這些你又作何解釋呢?”
講到這里時,慕容天香的冷眸,直勾勾的盯看著沮渠安忠,對于其所想,慕容天香一眼就看出來了。
跟最初出訪南虞不同,因為在南虞,在虞都看到的事兒多了,這使沮渠安忠認為南虞對慕容皇朝不構成任何威脅。
哪怕今下的慕容皇朝,跟來犯的贊普欽汗國戰事焦灼,前線多地形成對峙之勢,短時間內無法分出勝負。
可就這樣的南虞真能勠力同心下,對慕容皇朝造成威脅嗎?
太亂了。
太雜了。
近些時日,沮渠安忠一直在觀察與分析,甚至拿南虞跟慕容皇朝對比,他發現南虞的國情,比慕容皇朝還要復雜。
南虞給他最他的感受,是南虞的上上下下,既有信任他們的皇帝,又有不信任他們的皇帝,關鍵是南虞的中樞與地方太割裂了,沒有任何風波或威脅下還好,可一旦存在這種危險的話,地方勢必就會出現狀況。
慕容皇朝呢,雖說在中樞層面,存有較為激烈的爭斗與博弈,但是在治下,特別是慕容皇朝的子民,無不是信任他們的皇帝。
因為拓武皇帝繼位前,統屬著最為精銳的軍隊,更有皇武軍效死追隨,打敗了一個個強敵,甚至征服了一些小國,這使拓武皇帝的威望是極高的。
一個是從上到下都沒完全掌控,但卻有著太多想法想去實現的皇帝。
一個是在上能做到掌控,在下擁有極高威望,哪怕內外存在一些問題,可卻知自己該怎樣做的皇帝。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沮渠安忠不覺得前者能干成什么,更別提南虞的周遭,還存有那么多強敵。
“公主的擔憂,的確有一定道理。”
沮渠安忠收斂心神,講出心中所想,“但公主難道就沒有發現嗎,南虞小皇帝所做的一切,其實是基于南虞太皇太后給予的底氣。”
“的確,在過去這段時日,南虞所發生的種種,沒有出現較大的岔子,可這一切的根本是在南虞太皇太后為小皇帝鋪設的。”
“據臣知曉的情況,南虞小皇帝的后宮,不管是皇后,亦或是妃嬪,每一個的母族都是不簡單的。”
“這恰好能解釋清虞廷為何會這樣復雜。”
“因為他們的利益,跟南虞皇室,跟南虞小皇帝捆綁在一起,所以在一些事情上,他們彼此間會妥協,會讓步,不然臣實在想不清楚,南虞為何是這樣的情況。”
“你背著本宮做了什么?!”
慕容天香眼神冷了下來,透過帷幔,厲聲對沮渠安忠喝道。
“臣只是做了臣認為對的事。”
沮渠安忠行禮道:“就在昨日,臣派人密赴南虞北疆,將臣這些時日的所見所聞,加急呈遞到御帳前了!”
“誰叫你這樣做的。”
慕容天香生出怒意,她怎樣都沒有想到沮渠安忠,居然背著她干這樣的事,眼前可不是做這些事的時候啊。
“臣本想向公主稟明此事的。”
反觀沮渠安忠,卻很平靜道:“但是公主近幾日,心思不在我朝身上,反跟敵國王爺走的很近,臣……”
“閉嘴!!!”
“閉嘴!!”
此間響起慕容天香的怒斥。
這一刻,慕容天香生出了殺意。
她跟楚徽走的近,是因為她有想做的事,別的不說,單單是前些時日,轟動虞都的商儲銀號,就引起了她的警覺。
而鳳羽司所轄一些暗樁,送到她這邊的消息,這個商儲銀號在京畿道的治下,同樣也開設的有。
可在與楚徽接觸下,慕容天香卻發覺楚徽竟對此事很意外,可商儲銀號展現出的實力,還有在南虞鬧出的動靜,根本就不是尋常人所能做到的。
一個念頭隨之生了出來。
只怕這商儲銀號跟南虞皇帝有聯系!
只可惜在此之后,虞都一帶出現別的風波,使得不少人的注意因此被轉移了,這讓慕容天香無法去探查其他人是怎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