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西境大雪冰封,顧雨嘉命人砍下的將領頭顱,在竹竿上凍成了雪坨子。
“如有違抗陛下圣命者,有如這幾人。”
“能說出周郁川的下落者,本宮重重有賞。”
顧雨嘉穿著一身利索的白色戰袍,立在營帳中道。
“原來金麟國的陛下,無能到要聽一個女人的號令。”座下的西軍主帥季云冷笑一聲,胡子上的冰碴子化成水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他如今年逾四十,駐守西境二十多年,還是頭一次聽說一個皇帝,要憑借拿捏武將的家眷,來指揮軍隊的。
“眼下敵軍正在侵犯我金鱗,季將軍稍安勿躁,咱們先抵御外敵要緊。”楚瑜命顧雨嘉退下,和顏悅色道。
“那便請陛下披甲上陣吧,老臣定當誓死追隨。”季云絲毫不吃這一套,站起身整理甲胄道。
楚瑜眸光一冷,自古御駕親征,都是守軍做先鋒,從沒有叫皇帝做先鋒的道理。
營帳中的將領們想到自己的家人,咬了咬牙,仍然選擇站起來同主帥共進退。
其中一人軟和了語氣道:“西陵人剛同我軍交戰了一場,想必今夜不會來犯,還請陛下和主帥共同商議退敵之策。”
楚瑜的面色這才好看了些許,笑著叫眾人坐下。
“主帥,我就這么一個兒子……”年輕的小將在營帳外同季云求情,“兒子他娘走得早,我想……我想回家看看他……”
圍在季云身邊的其他人也紛紛露出哀痛的神色。
“咱們為了陛下出生入死,陛下就是這么對待我們的妻兒的……”
“是啊,我娘子同我成婚還不過一年,就受了這般牽連……”
季云閉了閉眼:“諸位說的我都知道,但我們要時刻記住,我們披上戰袍所保衛的,不是陛下,而是千千萬萬的百姓。”
“他們也有妻子有兒子,如若我們敗了,將會有更多的家庭陷入悲劇……”
而皇帝楚瑜,顯然不是那個能帶領他們走向勝利的人。
他的智謀,遠遠不足以應對西陵人,更無法應對金麟國曾經的老將賀成彥。
皇帝御駕親征的第一戰,果然如季云所料,被賀成彥用火炮打得七零八落。
“都給朕沖!殺掉反賊賀成彥!”皇帝殺紅了眼,不愿自己上戰場的第一戰落了下風。
可戰事哪是一兩天就能決出勝負的呢?
季云看著天邊如血的夕陽,高聲勸道:“陛下不可!天一黑,這里的氣溫會驟降,不利于金鱗將士繼續作戰……”
“眼下還是鳴金收兵為妙……”
金麟國的大軍廝殺了一天已然力竭,但西陵的軍隊大多是利用火炮遠程攻擊,士兵的體力損耗遠遠低于金麟國。
又折損了萬余士兵后,楚瑜才不得不悻悻回了駐地——被季云紅著眼勸回來的。
“皇上,咱們再往前沖,哪怕勝了賀成彥,今日也攻不到西陵的國都啊!”
“您是想讓士兵們活活累死嗎?”
“他們也不過是血肉之軀啊!”
年輕的皇帝如同被人狠狠甩了一個耳光一般,今日一戰讓他明白了,周郁川的戰神之名,來得有多難得。
但隨之升起的,卻是一股子不甘和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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