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一時間忙亂起來,因為當家夫人吩咐婢女收拾細軟。
管家周伯有些不解:“夫人,這是要往哪里去?”
他的面上帶著幾分不悅,雖然家主不在,但聶柔也不至于弄出一副兵荒馬亂的樣子才是,好像家主這次出征就不能平安回來了一樣。
聶柔正垂眸系著胸前的披風系帶,尚來不及回答,便聽得蒼南的孿生兄弟蒼北匆匆而來。
“夫人,”他一貫冷漠木訥的臉上露出幾分擔憂,“長公主的車駕往這邊來了,您先跟屬下避一避。”
聶柔訝然,沒想到楚瑤竟來得這般快。
想來是恨不得將她腹中的孩兒一碗紅花落了去。
聶柔還在猶豫這肚里的肉要不要留,但這并不意味著楚瑤可以動它。
“周郎非我良人,聶四為了一己私欲遠走,也算是負了周郎,往后山高水遠,便愿周郎珍重。”聶柔淡淡地對周伯道。
倚香居改成了她的名字,她留給了顧雨嘉,但愿周郁川遇險,顧雨嘉能看在她的面子上相幫幾分。
周伯訝然,他雖不喜這個性格柔弱的女主子,卻也沒有想過對方竟膽大至此,敢拋棄他的主子!
“丹桂,隨我走。”聶柔將兜帽戴上,便隨著蒼北往角門走,隨手將一封薄薄的和離書遞給半夏和白芷,“你們本也不是我的人,哪來回哪去便是,這書信勞你們替我交給周郎罷。”
和離書交出去的一瞬,她的心口微疼,好似牽扯了什么不愿忘懷的東西。
“夫人恕罪,郎君把奴婢二人買回來,是簽了死契的,吩咐奴婢二人用性命看護夫人,只認夫人一個主人。”
白芷拉了拉半夏,屈膝道:“還請夫人憐惜,容奴婢二人隨侍左右。”
聶柔微怔,將一再浮現于心頭的男人拂去,曼聲道:“既如此,你們便跟著罷,只一條,往后若被我發現你們和他有來往,我可不容情。”
這便是不許將她的行蹤告訴周郁川的意思。
“奴婢遵命!”
先出門的蒼北已經被顧雨嘉安排的人打暈了,一個面生的老車夫駕著油氈布馬車,將四人從周府拉走。
馬車前腳剛走,長公主的車駕后腳便入了周宅。
周伯再如何驚怒,也只得勉力應付一二,好讓聶柔她們能走得遠些。
只是他忍不住為主子痛心,好不容易娶了媳婦,孩子還沒有一個,便在這出征的檔口丟了新媳婦。
難道主子他,真的是天煞孤星的命?
“罷了,隨她去。”
周郁川接到蒼北的消息已經是十日后,難掩神傷道:“我這般身份,只會叫妻兒跟著流離吃苦……”
她怨他,也是人之常情。
她要棄他而去,也無可厚非。
往日濃情蜜意,她的甜蜜語,嬌柔體貼,竟然只是鏡花水月一場……
蒼南見自家主子紅了眼眶,堂堂七尺男兒見了尸山血海都不吭一聲,此刻竟然落了滴淚,只得默默垂首退出營帳。
周郁川從懷中掏出一個牛皮做的小信封,里頭是一張微微泛黃的紙。
往日她給他寫的家書,他都將末尾的那句情話裁了下來,小心地貼在另一張空白的信紙上。
雖只有寥寥幾句,卻叫他翻來覆去讀了無數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