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亥時初,才有婢子來報:“娘娘,沈族長說崔郎君和大王子已經喝醉,恐怕今日不能來拜會娘娘了……”
聶柔已松了發髻,正倚在窗前吹風,聞笑道:“就知道他們沒那么輕易能脫身。”
崔澤衍乃是天山一族的貴客,如今和佛子、萬晉王子都有交情,沈序兄妹自然盛情相待。
“罷了,本宮先睡下了……”
話音剛落,便見一大一小兩個黑影互相攙扶著走進了院子。
“妹妹,你哥來看你了~”崔澤衍大著舌頭,一身錦衣皺得像抹布,正搖頭晃腦地壓在聶誠身上。
聶誠又竄了點個子,小臉因為喝過酒升起兩團酡紅。
“母后,崔伯伯非說要今兒來見見您。”聶誠無奈皺眉道。
雖然他也想立刻見到母后,但是母后懷著身子,合該早睡才對。
“臭小子,快過來讓娘瞧瞧。”聶柔瞧見聶誠,忍不住鼻子一酸,招手叫他過來。
聶誠聽見這熟悉的語氣,眼眶微紅,阿娘這是恢復記憶了?
當即便丟下崔澤衍,屁顛屁顛地往聶柔身上粘。
“兒子好想阿娘啊……”聶誠的小腦袋在聶柔身上蹭了蹭。
聶柔愛憐地拍了拍他的脊背,嘆道:“誠兒長大了……佛子教你喝酒的?”
聶誠連忙擺手,略有些心虛道:“師父他不許兒臣喝酒……不過兒臣看著崔伯伯喝得暢快,便想嘗嘗味兒……”
聶柔擰了擰他的臉頰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知道啦……”
“今兒跟娘一起睡么?”
聶誠果斷拒絕:“兒子已經八歲啦!男女七歲不同席……”
聶柔磨了磨牙,揚聲對丹桂道:“把這兩個醉鬼轟出去!”
聶誠連忙討好:“明兒一早,兒臣就來給母后請安,母后息怒……”
待他摻著崔澤衍出門,才見塵心一身清冷的月光,正眉目溫和地守在門外。
“師父還沒就寢?”聶誠連忙站直了身子。
“喝了酒?”
“嘗了一小口……”聶誠不由得緊張,師父看著脾氣溫和,責罰起人來可是毫不手軟的。
想起上回他貪玩兒誤了趕路的時辰,被師父罰著站了一天一夜的梅花樁,現在想起來腿肚子都發抖。
“下次不可再犯。”塵心說完便斂著袖子回房了。
聶誠微微詫異,師父今天怎么這么好說話了?
翌日清晨,聶柔睡得筋骨酸軟,慢悠悠地從榻上坐起,暖陽從窗縫中灑了一溜到地毯上。
“什么味兒這么香?”丹桂撩起帳幔,聶柔動了動鼻子問道。
“佛子正在指導大王子給您熬粥呢。”丹桂為聶柔穿上底子厚實的繡鞋,扶著她下榻。
不遠處的廊下,佛子捧著一卷經書在看,聶誠拿著小蒲扇在扇爐子里的火,祝婆婆不停地試圖揭開蓋子,往瓦罐里面加草藥。
“都是好東西!”
聶誠無奈地阻止了一次又一次:“祝婆婆,咱們今兒煮的是雞絲粥,不是藥膳,您的好東西下次再加吧……”
“該加鹽和小蔥了。”佛子翻過一頁經書,提醒道。
聶誠便小心翼翼地舀起一點鹽:“這么多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