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來越深,明媚兒被那味道熏吐了一次。
晚膳都沒用,只是匆匆洗漱就癱在榻上闔眼。
陛下那時氣哄哄離開,晚上大抵是不會回來的。
“姑娘,窗子都開了,屋子里也熏艾了,您好些了嗎?”
“恩,謝謝嬤嬤。”明媚兒不敢睜眼,否則就是天旋地轉的惡心。
她猛然想起這個味道在哪聞過了——景文帝身上。
只是那時他纏得厲害,她無心留意,再加上屋內又剛通好風,這才忽視了。
景文帝日日沐浴,怎么會有那股臭味…
像是——死人味。
她年幼時,賞春樓有一個小姑娘第一次接客,打傷了客人還偷盜錢財想跑,結果被抓了。
樓里十八大道刑法全都在她身上用了一遍,人身上沒一塊好皮,慘叫了三天才沒了聲息。
龜公厭惡地把她裹出去丟時,不小心摔在了她門口被她撞到,看到那人都爛了…鋪天蓋地的臭味熏得她三天沒吃下一口飯。
連著做了一個月的噩夢。
死人味一旦沾染上,短時間內是很難去除的。
“嬤嬤,昨日夜里,陛下回來過嗎?”明媚兒睜眼問。
李嬤嬤想了想,搖頭:“奴婢很早就睡了不太清楚。”
“但是陛下回來都會有太監宣告,昨夜應當是沒回來過。”
是啊,陛下去哪都是太監、侍衛一大堆,還會提前通報。
況且昨日御書房都熄滅了燭火,總不會后半夜再偷偷回來吧?
圖什么呢?
她也一點沒感覺到有人。
明媚兒思及此處,猛然坐起,心中有些驚慌,四處張望。
這…不會有鬼吧?
殿里哪都是黑黑的,只有桌子上留著一盞跳動的燭火,映照在其他物品上像是鬼影搖曳。
“姑娘,怎么了?”李嬤嬤問。
“嬤嬤,陛下呢?陛下什么時候回來?”
明媚兒心里害怕的要死,腦子里不斷滾出當年慘死爛了的小姑娘樣貌,鼻子里本快散去的死人味好像更重了。
坐立難安。
李嬤嬤面露猶豫,還是回道:“陛下今夜留宿鳳儀宮。”
“鳳儀宮已經吹燈了。”
“……”
“哦。”
明媚兒聽到這話,好像一下被人抽干了力氣,那種惡心感又上來了。
只能躺下再次閉上眼。
“姑娘別難過,今日是十五,按照祖訓,陛下是要留宿鳳儀宮的。”
“知道了,嬤嬤。”明媚兒語氣平淡,毫不見失落或是傷心。
陛下貴為天子,寵幸誰都是應該的。
總不會守著她就是了。
她有什么好難過的。
頂多……是害怕鬼而已。
“嬤嬤你回去休息吧。”
“是,姑娘。”李嬤嬤也沒有多說,吹滅了蠟燭就走了。
她腳步太快,明媚兒反應過來想讓她燃起燭火時,已經不見蹤跡。
到嘴邊的話咽下去了。
她到底無名無分,給不了他們權勢就算了,甚至連錢都給不了。
怎么好意思連點蠟燭這樣的小事都指使他們呢。
“呼呼——”
窗外的風越來越大,吹著樹枝沙沙作響,偶有吹落的風雪打在窗上,讓人心悸。
明媚兒悄悄把伸出去的手腳都縮回被子。
還是別去燃燭了。
眉頭緊蹙,干脆把整個人都藏在被子里。
此時,鳳儀宮。
沈皇后為景文帝脫了外衫,剛覆上他里衣帶子,手就被他一把抓住。
“陛下…”沈皇后遲疑地抬頭看他。
只可惜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
“別急。”景文帝說話硬梆梆的,還是第一次說別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