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黃沙漫天,驕陽似火,一輛馬車在廣袤無垠的大漠中緩緩前行。
車輪碾過沙地,發出沉悶而單調的聲響,身后留下兩道深深的車轍,轉瞬便被不斷涌起的黃沙掩蓋。
車夫裹著厚重的頭巾,手中的長鞭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抽著馬背,催促著疲憊的馬匹繼續前行。
遠方,交河故城的輪廓在熱浪中若隱若現。
幾個月前,這里曾是一片慘烈的戰場。
陳長安在此處施展奇謀,引來滔天洪水,一時間,洶涌的浪濤如猛獸般肆虐,將西夏人的營帳沖得七零八落。
緊接著,他又用上火攻,熊熊烈火在城中燃燒,熾熱的火焰舔舐著每一寸土地,將西夏人燒得狼狽不堪、半死不活。
喊殺聲、哭嚎聲、火焰的爆裂聲交織在一起,仿佛一曲地獄的悲歌。
如今,馬車漸漸靠近,交河故城那破敗的景象愈發清晰。
當馬車終于抵達城門口時,一陣狂風呼嘯而過,揚起的沙塵幾乎讓人睜不開眼。
“下車,檢查!!”
西夏人已經從這里退走,楚人重新掌管了這里。
“我們是楚國人。”
洛茱萸摘下遮擋口鼻的圍巾,搖頭說道。
“楚國人?那怎么從西夏過來?”
“戰斗開始的時候,我們就在西夏,封鎖邊境,想出根本出不來。”
洛茱萸回答。
“車里是誰?”
“我夫君,因為不服從西夏的統治,被西夏打得半死。”
“打開我看看。”
洛茱萸被沒有拒絕,回頭打開車廂。
剎那間,一股濃烈刺鼻的藥香如洶涌的浪潮,不由分說地沖進鼻腔。
這股藥香極為復雜,苦澀中帶著一絲辛辣,辛辣里又裹挾著微酸,各種味道交織在一起,像一張無形的大網,將人的嗅覺緊緊束縛。
透過彌漫的藥霧向車內看去,入目皆是堆積如山的藥材。
在這混亂而又充滿藥味的車廂一角,躺著一位年輕小伙。
他瘦得皮包骨頭,鎖骨高高凸起,仿佛兩片突兀的嶙峋怪石,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一件衣服,衣角隨著他微弱的呼吸輕輕晃動,更襯出他身形的單薄。
他的臉色慘白如霜雪,毫無血色,干裂起皮的嘴唇上還有一道道血絲。
胸膛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重的喘息聲,仿佛是在與傷痛進行一場艱難的拔河比賽。
“這,這怎么搞得,西夏人怎么下這么重的手?”
守門軍士咬牙,擺手趕緊放行:“我們這里是前沿,沒有醫術高明的郎中,你從這里繼續往南,去雁門關!”
“那里有郎中,快去吧!”
洛茱萸點頭,剛要關上車門,車廂中的病人開口道。
“大哥~”病人的聲音聽起來十分虛弱,“我發現城里有好多人,正在建設,這戰斗還沒有結束,建設好了不會再被西夏人搶占嗎?”
“你說這個,我……哎,沒辦法,百姓們的信仰!”
守門軍士深吸口氣,面帶肅然之色。
“百姓的信仰?信仰誰?”陳長安一臉懵逼。
“大戰開始的時候,你不是在西夏?”守門軍士一臉桀驁,“當然是崇拜我們的陳長安,陳大人!”
“以血肉之軀,御敵于國門之外!”
“最后身死!”
“百姓們害怕他的魂魄無所依托,特意給他建立廟宇,早晚叩拜!”
“陳大人,在我們心里永遠不死!”
建立廟宇,怕陳長安的魂魄無所依托?
病人眼圈忽然一紅。
媽的,狗長犄角,跟我整那個羊事啊。
車子繼續前行,洛茱萸挑眉說道:“長安,我們前往雁門關?”
“不去,洛姨,我有點累。”
“累?”
洛茱萸都笑出了聲音:“一天趕路十里,這你還好意思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