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只得又出來,臨街找了一家叫做“楊梅醉”的酒鋪。大約是早上,酒鋪里沒有多少客人,老板娘比茶博士熱情,笑著迎上來:“哎呦,幾位是飲酒呀,還是作樂?”
“作樂?”明山不解風情,道,“你這里能作什么樂?”
那老板娘笑道:“牌九或是骰子,吟詩或是行令,無論是什么游戲,我們這里都有專門的酒娘作陪。”
明山連連擺手,實話實說:“我們是外地的游客,走得困乏,要一杯水酒解渴便是,不玩也不樂。”
那老板娘上下打量了明山一番,大約是見他穿著不俗,仍舊耐心笑嘻嘻道:“來都來了,何不試試呢?進了自在園,不樂一番,如何稱得上自在?”
明山也無心再與老板娘撕扯,只是在柜臺上掃了一眼,放下幾星銀錢:“來五碗招牌酒就是。”
那老板娘聽了,親自去打了五碗酒來,一碗碗放在桌上,倚靠著幾人賣弄無數風騷。
嘉世看得直皺眉,再端起酒杯一喝,那酒全無清冽之感,有一股子不知什么的味道。
阿珩端起碗來喝了一口,叫了出來:“這哪里是酒哇,洗碗水罷。”
老板娘即刻峨眉橫立,手插在腰上,哼道:“你們沒有見識,倒說我的酒水不好。嫌我這里不好,換別家喝去!”
明山拍案就起,褚逢春壓下他:“別鬧。換一家,換一家。”
一連換了幾家,酒水質量都一般,嘉世的嗓子眼里又燥又膩,不免發牢騷:“還說什么一館一色,除了館子長得不一樣,其他都一樣。一樣的老板娘,一樣的劣酒。酒就算了,那茶館居然還要提前約,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賺錢的。”
褚逢春滿腔的期待也終于落空:“虧我還想著能有多好玩,看來也不過如此。”
晃了一陣,只得出園來。茶鋪酒鋪這樣多,眾人卻解不了口渴。所幸沒走幾步,就看見園外山坡下有一個破舊茶攤支著。嘉世指著那茶攤,道:“瞧那茶攤只有兩張桌子并幾個爐子,起碼有一碗熱水吃。我實在是撐不住口渴,必須喝一碗水解渴才好。”
褚逢春扶著嘉世,也是口渴難耐:“殿下說的是,咱們速去。”
及至一碗熱茶下肚,嘉世方才回過神來,嘆道:“這才算真正的‘楊枝甘露’,里頭那些玩意兒,實在難評價。”
茶攤老板聽說,上前來又添上一碗:“貴人們一看就是遠方來的,不知道這園子里頭的規矩呢。”
卿明急忙問:“請教老先生,這里都是些什么規矩?”
那茶攤老板道:“自在園的老底子,是圣祖路過時臨時駐蹕的一個地方。后來遭了洪災,河水漫上來,沖塌些許。官府重修堤壩后,那地方就空著。多年前,這個何大善人買了這地方,逐漸修起來,原本只是做個私家園林,三年前不知怎么計劃,突然開始擴大。因造園子,需要工匠,也養活了不少人。這園子又允許百姓游玩,自然人人都覺是善事。一邊擴,他們一邊又把那條河挖通,連接上河水,又蓋了酒肆茶館,來的人都稱這段為‘小秦淮’。”
“小秦淮!”明山一下子就知道為什么他覺得很熟悉又很奇怪,“愿來是仿著秦淮造的景。”
“可是,”逢春緊跟上,“他們并不——并不賣風月之事啊。”
那茶攤老板道:“所以說你們來錯了時間。”他指著西方,“斜陽散漫,星月初起,這地方才顯露它真正的樣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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