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后,我才知道,那日在別院中,死的根本不是什么富商,而是韓縣的縣令,而我也成了殺害朝廷命官的通緝犯,到處都張貼著我的畫像,我無法入城,也不敢與人打交道,便在山里藏匿了兩個月。”
宮濤摩挲著下頜上的傷疤。
“這條疤跟了我數十年,是我最顯眼的標識,我躲起來的時日,不曾修剪胡須,讓胡子遮擋住傷疤之后,與畫像上的人倒不怎么相似了,有一日,我壯著膽子進入縣城,卻沒被人攔下,我心里也總算松了一口氣。”
“既然在韓縣都未能被認出,若我遠離江南,去往別處,說不定就更安全了,可我卻又不甘心,我宮濤半生光明磊落,憑什么要背負這樣莫須有的罪名,躲躲藏藏一輩子?”
“這種黑鍋,我才不背!”
宮濤握掌成拳,“后來,我便一直謀算著,如何才能替自己伸冤。”
“韓縣的知縣死后,沒多久就有新的縣令到任,但我就是在韓縣被人設計的,形勢未明之下,自然不會蠢到送上門去,我便離開了韓縣,一路上,我總聽人說,永州州尊為官清廉,最是剛正不阿,永州百姓提起他時,無一不面帶崇敬,能被百姓這樣愛戴的人,必定是個好官,于是,我便于數月前,悄悄潛入了永州城內。”
沈南葵明白過來,“所以說,你來永州,是想求州尊主持公道。”
“沒錯,正是如此。”
宮濤點了點頭,又繼續說:“當然,我來到永州,并未第一時間現身,我是個通緝犯,一旦落入官府之手,再想逃出來就難了,若我不能叫官府相信我的說辭,便難以洗凈身上的冤屈,行走江湖,我這條命倒不打緊,可我不愿替別人擔了罪名,卻叫那些真正作惡之人逍遙法外,所以,我進城后先四處打聽一番,與城外百姓的說辭也差不多,大家對州尊都推崇備至。”
“但我還是不放心,又暗中跟蹤了州尊幾日,見他行事磊落,的確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官,這才下定決心去見他,那日是衙門休沐之日,我趁他去書鋪選書,無人跟隨之際,悄悄出現在他面前,他知曉我的身份之后,卻并不緊張害怕,反倒單獨與我去了書鋪后院說話。”
“他問我,如何證實自己沒有殺過人,我想了想說,時間不夠,從我進入別院再到出來,統共就只過去了一刻鐘,短短一刻鐘之內,就算我身懷武藝,也絕不可能這般輕松地屠殺十三位成人,況且,我的劍上也沒有沾血,只可惜,當初我向韓縣官兵解釋時,他們卻只信人證,而絲毫不聽我說的這些。”
“但州尊就不同,他聽完我說的,點頭道了聲‘的確破綻百出’,而后又指出,我不但沒有作案時間,還有沒有動機,試問,誰會無緣無故殺人呢,尤其對方還是官員,韓縣縣令雖不如州尊名聲響亮,但治理政務也算勤勉,我與他無冤無仇,又怎會殺了他家十三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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