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濃。
京城有名的胭脂河邊上一座假山里,一對年輕男女正抱在一起,如干柴烈火。
“姑娘,奴婢去打死這對狗男女!”
假山不遠處,懷恩伯府的二姑娘顧如畫和丫鬟小蠻正蹲在那兒,清清楚楚看清了假山上的動靜。
小蠻氣得恨不得撲上去,將那狗男人大卸八塊。
她一看那身形,就認出了那男子是與自家姑娘定親的鄧子玉。堂堂吏部尚書家的二公子,跟一個年輕姑娘在這邊兒幽會,拉拉扯扯的樣子,不成體統。
出門前,她還在想著姑娘為什么帶自己來這兒。京城這段胭脂河,吳儂軟語,清歌小曲,京城里最出名的青樓都在這兒了。小蠻偷聽過府里男仆的議論,二房的二公子還經常跑這兒來呢。
今夜姑娘說要帶她來這兒,說鄧子玉跟百花樓的一個花娘山盟海誓,商量著要悔婚娶這個花娘。
小蠻人是跟著出來了,心里其實不太信。自家姑娘是伯府嫡女,長得又好看,哪個眼瞎的會舍了自家姑娘,娶個青樓女子啊?
可今夜看到這兩人的樣子,她信了,只想找根棍子抽死他們!
鄧子玉這是將自家姑娘的臉往地上踩啊。
回頭看顧如畫沒動靜,不由急了,“姑娘,您不氣啊?”
“氣啊——”顧如畫拖長聲音說了一句,其實卻是心如止水。
該氣的,前世已經氣過了,可最后又如何呢?
前世,鄧子玉這位貴公子看上了胭脂河畔的清倌人瑤琴,一曲定情,難舍難分。
可惜鄧子玉是吏部尚書府的二公子,他與瑤琴再山盟海誓,尚書府的長輩們,怎么會允許他娶花娘為妻?就算為妾都嫌地位低下。
而且,勛貴人家的紈绔子弟可以花天酒地,吏部尚書府可是清貴人家,家中子弟科舉進仕,這樣的人家,更要名聲,怎么能與一個花娘牽扯不清?娶個花娘為妻,就是天大的笑話。
更何況,鄧子玉已經與顧如畫自幼定親了。
尚書夫人鄭氏是個有手段的,沒等世人知曉,就釜底抽薪,將瑤琴送出京城。鄧子玉病得要死要活,尚書府瞞下這事,向懷恩伯府提出盡快成親。
懷恩伯府雖然是勛貴,其實沒什么根基,是當今圣上明宗時候才賜封的爵位。
顧家有兩房,在顧顯這一輩人丁單薄,兩房只有他一個男丁。長房卻沒有子嗣,為了保住爵位,過繼了二房的顧顯來繼承爵位。為了二房香火不斷,兩房約定了顧顯兼祧兩房。
老伯爺已經過世,如今的懷恩伯就是顧如畫的父親顧顯,他不知是后悔了還是要表示孝順,將自己的生母、二房的老夫人請進伯府,成了顧老夫人,二房一家也全都住進伯府。兩府直接按年紀序齒排行,外人聽起來就像一個府里人一樣。
懷恩伯府雖然是勛貴,但是家中子弟靠恩蔭度日。
顧如畫的母親姚氏雖然是伯夫人,卻不得父親寵愛。顧老夫人怕失去吏部尚書這么個好親家,拍板做主,顧如畫十六歲嫁進鄧家。
三年后,瑤琴不知怎么的,居然又跑回京城來了。
小別勝新婚,她找到鄧子玉哭訴。鄧子玉鬧著要休妻,最后瑤琴成了貴妾,顧顯借著這條件,為二房的二哥顧銘謀了好處……到后來,自己還是被休回家,母親兄姐弟弟,盡皆慘死。
一想到那三年的婚姻,她在尚書里的日-->>子,還有鄧子玉日復一日的輕賤謾罵,她就如鯁在喉。
前世,自己受制孝道,對著母親的眼淚,一忍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