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給自己順著氣,卻仍是覺得濃濃怒火沖到天靈蓋,生平從未受到這般羞辱指摘,男人的自尊心,他一瞬間幾乎抑制不住的想對眼前這個桀驁不馴的女子動起手來。
慶兒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角。
他低頭一望,身側的慶兒脆生生站在那里,臉上還纏著厚厚的紗布,看上去滑稽又可愛。
他緊緊攥著拳頭,閉上眼,告訴自己須得忍下這口氣來。陸家尚且需要慕莞齊出面周旋,待此事了結,他必然休了這毒婦,再也不必看到她這張臉。
再一睜眼,陸渝眸中的怒氣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與從容:
“是我對不住你,也對不住慶兒。可事已至此,總得拿個主意出來,不然你真的眼睜睜看著陸家等死么?若陸家倒了,你就能全身而退么?”
慕莞齊笑得溫婉:“無妨,總之我父母是救不出來了。我此生無望,不如大家一起去死,黃泉路上也有個伴。”
....
陸渝沒想到,慕莞齊已然乖張到了這地步。
已經不是他肯不肯忍的問題了,而是他現在根本就無法與她溝通。
他覺得她瘋了。
他失望透頂,不欲再與她多說,當即便牽著慶兒出去。
這當頭,慶兒忽然從他手心里掙脫出來,然后撲到慕莞齊身前,脆生生說了一句:“母親,慶兒今天挨了打,全身都痛,能不能讓慶兒今晚和你一起睡?”
慕莞齊沒有防備,猝不及防被慶兒撞了個滿懷,待反應過來時,懷中已然多了一分襦襦的溫軟。
她看著慶兒的眼睛,澄澈無暇,恍若碎雪落地般輕盈瑩白,目光再往下,慶兒的嘴角處有一道淺淺的疤,那是他三歲的時候,在雨天瘋跑著踩水,卻一不小心摔了個狗啃屎留下的印記。
她的心忽然就軟了下來。
思緒回過神來,她聽到自己輕輕說了一句:“好。”
慕莞齊懷里抱著慶兒,小小孩童笑得開懷。一霎時,恍如又回到了從前,母子二人親密無間。
陸渝看在眼中,心下一轉,忽然便反應了過來。
慶兒這孩子,當真機敏。
他沉沉的一笑,眸中是勢在必得的篤定。
他說再多的軟話,都不及慶兒撒個嬌來得有用。
這幾日,就先讓慶兒住在慕莞齊這里,母子兩人日日相對,他就不信她看著慶兒滿身的傷痕,會狠心不為孩子討個公道。
他回到主屋,云禾見只有他一個人回來,不禁疑惑:“慶兒呢?”
“他今晚在莞齊那里。”
只這一句,云禾便變了臉色:“你把慶兒留在她那里做什么?”
“不是說過了嗎。”陸渝皺了皺眉:“景王一事尚未平息,我們現在有求于莞齊。”
云禾聞,心里更是不痛快。
慶兒回到她身邊還沒幾日,她本來就擔心這孩子忘不了慕莞齊,一直有意攔著二人相見。
她的語氣不怎么好了:“你要求她你去求便是,把我兒子留在那里算什么。”
陸渝本來就在慕莞齊那里受了一肚子氣,陪著笑臉才換來把慶兒留在她那里安歇,好不容易松下一口氣,此刻云禾卻又對他劈頭蓋臉一通指責。
他冷冷道:“我求她?現在在她眼里我就算個屁!你既這般硬氣,倒是想法子替陸家平了此事啊!若真如此,我也不至于只能指望慕莞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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