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剛蒙蒙亮,陸府卻不復往日的寂靜。
慶兒穿戴齊整,還破天荒戴了一只小小的頭冠,一眼望上去倒頗有幾分貴族公子的范兒。
云禾給他理好衣領,又把書箱拿來給他背上,細細囑咐著:
“今兒是第一天試聽,你一定要好好表現。先生若是提問,你就第一個舉手,明白么?”
慶兒懵懵懂懂:“若是我舉手了,先生真的喊我回答怎么辦?”
云禾一噎:“那你就答啊!”
慶兒撅了撅小嘴,小眉頭皺著,不知在想些什么。
陸渝也起了身,一只手環住云禾,一只手環住慶兒,臉上是少見的溫柔:
“慶兒別緊張,從前你養在你嫡母屋里時,識字讀書都頗有進益,只是回答個問題而已,對你來說不算什么難事兒。”
慶兒這才點點頭,甕聲甕氣道:“父親,母親,我知道了。”
陸渝摸摸他的頭,起身道:“走吧,今兒是第一天,我們送你去學堂。”
行至府門處,正好碰到了同樣要外出的慕莞齊。
正面相遇,少不得打個招呼,陸渝上前問道:“莞齊,今兒出門這樣早,是有何事嗎?”
慕莞齊的目光掠過陸渝,定格在慶兒身上。旋即,她笑了笑:“無事,趁著清晨人少,出去走走而已。”
一旁的慶兒躊躇片刻,還是走上前,彎下小小的身子:“給母親請安。”
他把頭深深地低下去,面對這個嫡母,他總覺得有些心虛。
慕莞齊的笑意僵硬了幾分。
對這個孩子,她說不清是什么感情,或許五年的慈母之心難以收回,亦或她對他的愛早就在那一句“你不是我母親”中灰飛煙滅。
百轉千回間,她亦笑了笑,神色溫婉:“慶兒不必多禮,是要出門上學么?往日我教你的知識,你可還記得?”
慶兒正欲說話,一旁的云禾卻忽然上前,不偏不倚擋住慶兒的視線。而后扭身望向陸渝:“將軍,時候不早了,咱們早些出發吧。”
陸渝“嗯”了一聲,牽著慶兒的手。
云禾心念一動,上前握住陸渝另一只手,兩人十指交握,沒由來生出一股灼熱。
慕莞齊垂下眼眸,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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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兒聽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什么“之乎者也”,什么“仁義道德”,他聽得只想打瞌睡。
偏偏這時候,夫子問了一句:“子或欲答乎?”
睡夢中的他一激靈,然后慌忙舉起了手:“夫子!我要回答!”
講臺之上,胡子花白的老先生倒是有些驚詫。
他親眼瞧見,這孩子一進屋便開始睡覺,他身為人師,本來還有些不滿。又瞧得這孩子穿戴不俗,想必是哪家高門子弟,只是來湊個熱鬧罷了,哪里肯真心向學。
沒想到他一提問,這孩子竟是最積極的。
莫不是今日講的知識,他早在家中便溫習過?
這樣想著,老夫子的臉色便和顏悅色了幾分。
旋即請了慶兒來答。
慶兒站起身來,神色卻有著幾分迷茫:“夫子,您方才問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