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瞥了他一眼,嘴角抽了抽。
那邊徐婠繼續念著人名。
廚房跟徐婠這幫人結怨最深,他們也就最害怕,一個個都面如土色。
尤其是那個新婚夜闖進來搶她吃食的錢婆子,竟一屁股癱軟在地,嘴里不停說:“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但相繼幾個被念到名字的都相安無事,其中還包括今天中午送餐的兩個婆子,于是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一口氣沒松完,徐婠念到了“孫桂香。”
孫婆子戰戰兢兢地出列,早已不復之前的跋扈,抖得跟篩糠一般。
“發賣。”徐婠只說了兩個字。
孫婆子一下子癱軟在地,被牙婆的人帶走了。
這回,不管孫婆子怎么喊,謝鳳麟都沒再出來。
點完了名,認完了人,徐婠站起來,對眾人說:“你們不用擔心,留下來的,我自不會再將你們趕出去。錢媽媽,你坐地上做什么?站起來。”
錢婆子聽到這話,頓時覺得身上來了勁,一骨碌爬起來,站得筆直,一眨不眨,一動不動。
“無論我出身如何,無論你們怎么看我,甚至無論世子爺是否愿意娶我!如今,我都已經嫁給了世子,是世子明媒正娶的妻子。”徐婠又說,“既是夫妻,便為一體,進退相隨,榮辱與共。無論是民間市井之家,還是官宦勛爵人家,你們見過誰家夫妻不和,能落下好的?”
“我也不是那小肚雞腸之人,你們不了解我,對我不敬,我不怪你們。但那些跟著世子多年的,卻不勸著世子,反倒從中挑撥離間,無事生非,巴不得我和世子多生罅隙的,心里就沒有對世子好這一念頭!”
大家聞,都看向周媽媽。
周媽媽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狠狠瞪向旁邊的婆子,低聲恨道:“你看我做什么!”那婆子忙回過頭,繼續看向三奶奶。
三奶奶站在那里,清揚溫婉,有絕世獨立之韻;
小小身軀,如靜水深流般沉穩。
就這樣瞧著她,便感覺舒服又好看,且莫名有種讓人心安的能量。
“吃著主家的飯,卻不盼著主家好,那是什么?那就是白眼狼!非蠢即壞!我把她們打發出去,你們覺得,他們冤嗎?”徐婠掃視下方,問道。
下人們很多時候人云亦云,并不會多想。但從徐婠的話里,他們都聽出了道理。尤其是有幾個平時被周媽媽打壓,又有幾分本事、幾分聰明的,敏銳地感覺到,這園子里要變天了,都大聲支持:“奶奶說得對!”
徐婠對她們點點頭,繼續說:“所謂,主隆仆興,我和世子好了,必定不會虧待大家;我們不好了,你們無論是家生子還是外頭買來的,有淵源的沒淵源的,又能落個什么好?所以,想要長長久久留下來的,只需要一點,你的所思所想,所所行,是為了世子好!只要你的起心動念是這個,你們有什么想法,就盡管來找我說,有什么意見,盡管來跟我提!”
“我這個人,不喜阿諛奉承之輩,只喜歡踏踏實實做事的人。我也不喜歡擺架子,不喜歡麻煩人,以后除了必要的差事,我不會折騰你們……”
“我是平民出身,知道普通百姓之家的不易,你們以后有什么難處,盡管來找我,只要你們把我和世子爺當親人,我便也拿你們當親人般對待……”
徐婠侃侃而談,呼應者越來越多,仆人們的精神越來越振奮,謝鳳麟躲在藤蔓后頭,看得一肚子火:“這個女人真會演戲,在母親面前裝得柔柔弱弱梨花帶雨,你瞧瞧她現在的樣子,拽得跟個女皇似的!這才是她的本來面目吧!”
桑榆:“嗯,”
謝鳳麟:“指不定她說喜歡我也是裝的,她就想借我上位,山雞變鳳凰!”
桑榆:“有可能。”
謝鳳麟:“我娘也是!中了她的迷魂藥嗎?居然把下人的身契給了她?!”
桑榆沉默片刻,回答:“我覺得,夫人給她的,不是身契。”
“不是身契?”謝鳳麟納悶地問:“那是什么?”
桑榆:“是你。”
謝鳳麟反應過來,一巴掌拍過去,卻被桑榆輕輕松松一根手指擋住了,咧嘴沖他笑:“別動手,我怕一不小心給你弄折了。”
謝鳳麟收回手,恨恨說:“拿我當青云梯?本世子是你一個小小的徐婠能沾染的嗎?回頭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哼!”
他不想再看徐婠那小人得志威風八面的樣子,一肚子郁悶地回屋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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