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李峋手一用力,朱韻兩腿打顫。他的用力并不是使勁掐,而是左右捏著揉,像是他平日的消遣絕招——兩指搓煙卷的升級版。
她試圖講道理。
“我背東西……你總打斷我。”
李峋哼了一聲。
朱韻:“我就中午這一點時間復習,后半學期我的政治課都沒怎么聽,下周考試,不背來不及了。”
你總得講點道理吧大哥!
李峋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似是品味什么。
半晌,笑。
“脖子還挺細。”
心一顫。
滿屋陽光頃刻碎成了金粉。
就在這時,一道女人的聲音從后面傳來——
“朱韻,你們在干什么?”
冷水當頭淋下,朱韻整張后背都麻了。
折壽啊。
李峋轉頭,看著門口站著的班主任張老師,還有他身邊的一個中年女人。剛剛那話是這個女人問的,她臉帶微笑,看著很和善。
朱韻直起身,忽視心跳的速度,鎮定地走過來,先跟老師打招呼,“張老師好。”又轉頭看向中年女人,小聲說:“媽,你怎么來了?”
母親說:“之前見到你爸了吧。”
“嗯。”
“他事情太多,也沒時間陪你,正好我學校那邊有幾天假,就過來看看你情況。”
“我沒什么事。”
母親笑笑,張老師在旁邊說:“我就知道你在這,你媽媽好不容易來看你,就別忙活了,去陪媽媽吃頓飯吧。”
“好。”她回去拿包,跟李峋說:“我先走了。”
李峋挑挑眉。朱韻回到母親身邊,“走吧,正好我還沒吃飯呢。”
朱韻跟著母親離開,臨走前偷偷瞥了一眼屋里,李峋重新窩回椅子里,打開電腦,將桌上那袋奶油面包撕開吃起來。
食堂里,朱韻打好飯菜,跟母親面對面坐著。
“吃得太少了吧。”母親說,“營養跟得上嗎?”
“跟得上……”
這都是強咽的。
“我跟你們老師談了,他都不清楚你被那個研究生導師叫去做項目的事情,你有事怎么不跟班主任講?要相信老師啊。”
關鍵是跟他講沒什么用啊。
“還是成績下降跟這關系不大?”
朱韻被母親淡淡的一句話問得險些噎死,她看向對面,母親神色平常,不知是認真還是玩笑。
“那個實踐基地,我聽你們班主任說了,是拿第二課堂學分用的吧。”
“嗯。”朱韻點頭。
“這才第一年,不用這么著急。”
朱韻再次點頭。
“之后就別去了。”
除了點頭她什么都不能做。
母親見她應允,拿起勺子舀湯。海帶湯做得簡陋,母親喝了一口便皺眉道:“哎呦,怎么這么咸?”
朱韻:“食堂的湯一直都偏咸,要不我們去外面吃?”
“別別別,麻煩,就在這吃吧。”母親環顧一圈,感嘆道,“大學真好啊,有朝氣。”
朱韻:“你的高中不也挺好的。”
母親連連搖頭,道:“高中不行,現在升學壓力太大了,根本朝氣不起來。”
吃完飯,朱韻問母親:“你住在哪?學校里的賓館嗎?”
“不,我不住,就是來看看你,這就回去了。”
“這么急啊。”
母親摸摸她的頭,說:“我還得給你爸送點東西去,晚上就回去了,你乖乖的。”
“嗯。”
朱韻給母親送到校門口,又攔了一輛車租車。準備分別時,母親說:“剛剛教室里的那個人是你同學?”
朱韻點頭。
“離他遠點,不像正經孩子。”
沒回應。
車門已經拉開,母親還是沒聽見朱韻應聲。
她轉頭,看著朱韻。
“你看他那身打扮,頭發染成什么樣,像話么?”母親心平氣和地跟朱韻講,“雖然年輕人追求個性,但凡事都有個度。我整個學校都走過了,沒見一個人是他這個樣子。媽媽從小告訴你什么?”
你從小告訴我好多話……哪句啊……
“要跟大家和平相處,不要搞特殊化,那些跳脫集體的人,永遠步履維艱。”
原來是這句。朱韻點頭:“我知道了。”
母親欣慰地笑笑,撫摸朱韻的頭發。“好好復習,不過別有太大的壓力,媽媽是希望你成績好,但更希望你健康快樂,你一直是媽媽的驕傲,回宿舍吧,要注意午間休息。”
朱韻:“好。”
*
基地安安靜靜。
接近期末,大家都去復習了,來的人越來越少,加之又是冬日,氣溫寒涼,教室顯得格外冷清。
李峋飛快地編寫著程序,不多時,停下。
他側頭,臉上還帶著面對電腦時的冷峻,一語不發。
朱韻坐下,戳了戳他肩膀。
“你把我的面包吃了,記得明天再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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