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建才勾了勾嘴角,看著剛才還有些難為情的余建業,此刻跟他竟像是混成了兄弟似的,不禁皺了皺眉頭。“你倒是真不客氣啊!”他上下打量了幾眼,面前這個被人扶起來后,坐在院子石凳上的男人。“怎么著?你問我借銀子,想好要怎么還沒有?”難不成余建業這個混球,還沒把田杏兒娶過門呢,就開始惦記著她手里那點銀子了?“哼!之前我幫大寶他們墊上銀子,是知道你們家大房分家的時候,手里分到了十兩銀子。”“那幾個孩子當時,只是沒能找到銀子,沒法給建成夫妻置辦東西罷了。”他說著,背著手繞著余建業來回走了兩圈。雖說大寶他們借的銀子,到最后也沒有還給他。可這種私密的事情,旁人并不清楚。“你說說看你手里這么點兒銀子,恐怕就是你們分家后剩下的最后一點了吧!”“花光了再讓我墊上,你拿什么還我?”余建才連著問了余建業好幾句,沒有一絲一毫要相讓的意思。看著余村長那有些咄咄逼人的模樣,一時間余建業一張俊臉臊得通紅。他只是想把安安的后事,辦得略微體面一些。不說跟大哥大嫂二人的相比,至少能有一口薄棺,能有些祭祀的用品,他就知足了。免得她到了地下,手里連一點像樣的東西都沒有。更沒有冥錢拿去打發鬼差,還要繼續受欺負。“村長哥你就行行好,幫我這一回。”“至于拿什么還我”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一旁不遠處的田杏兒,只盼著她能表個態。不管是動用她剛得到的五兩銀子,還是到時候她收集山貨,送去顧家換銀子,全都跟他沒有半文錢的關系。眼下他的手里,已經真正的一貧如洗。他甚至沒有留下一點銀錢,用來給自己治后續的腳傷,全都拿給余村長,讓他幫著料理安安的后事。在他看來,既然田杏兒已經打算跟自己過日子,就該一心一意、盡心盡力地照顧他。到時候,讓她拿出些許銀子,來給自己治傷,想必她是樂意的。畢竟若是他傷重沒了,誰來娶她過門?誰又能給她一個名分?沒有一個正經名份,她又如何能名正順的,把他的六寶帶在身邊,當她的兒子?正因為想到這一層,余建業大著膽子,將手里全部的銀子,都用于給安安辦理后事。她活著的時候,他沒能好好照顧她,沒能讓她養好身體。總不能她人都已經沒了,還要到地底下,受那等罪。“你往她看什么呢?”“怎么?你要好好安葬你的娘子,跟我的下堂妻有什么關系?”他是嫌棄田杏兒,更是萬般不待見她,一天都不想再跟她過下去。只是看著她選中的男人,還沒等她過門,就如此算計她手里那點銀子。余建才的心里,怎么想都有些不得勁。田杏兒緊緊地咬著下唇,眼中帶著一抹探究地看向余建才。她的這個前任相公,居然會在這個時候替她出頭說話,倒是她怎么也沒有想到的。“杏兒娘杏兒娘親”“求求你行行好,幫一幫我爹爹吧!”“我娘親她現在還躺在木板子上,實在是太可憐了。”六寶看了看自家老爹,抿了抿嘴唇,輕輕地搖晃起田杏兒的手。“求你拿點銀子出來,替我娘辦好后事吧!”“孩兒孩兒以后,一定會好好孝順你,把你當親娘一樣敬重的。”六寶嘴里說著,竟做勢跪下,小小的人兒抱住田杏兒的大腿,不住地哭求起來。“哎呀!兒啊!”“你這是做什么呢!”“快起來快起來啊!”田杏兒趕忙彎下腰,將六寶扶起來,順手拍了拍他褲子上的灰。“你這是要心疼死娘嗎?”“有話好好說就行,你跪下干什么呀!”“不就是拿些銀子出來,替你娘親辦好后事嗎?娘答應就是了。”余建才張了張嘴,想要阻止的話到了嘴邊,又咽回去。罷了!銀子給了這個蠢婆娘,要怎么花用,都是她自己的事。她要是沒那個本事,沒有個保命的心肝。情愿被六寶這個小屁孩子哄得團團轉,誰也幫不了她。“只是”她看向余建才,探向袖袋的手不禁有些遲疑。剛到手的五兩銀子,她還沒有捂熱乎呢。馬上就又要交到那個臭男人的手里?她怎么想,都有些不甘愿。“這樣吧我跟著余村長一起去鎮子上,替你娘采買辦后事所需的東西。”“你只管放心,我一定會把你娘親的后事,辦得體體面面,風風光光的。”她不再去看那個前夫哥,只把臉轉向曾經的大嫂——洪氏。“大嫂不知道你跟大哥什么時候回鎮子上,我想到時候搭一下你們家的牛車。”“你也知道,我手里的銀子不多。”“用一文便少一文的,往后的日子還長得很,現在能省則省嘛。”她略有幾分不好意思,不太確定大嫂對于她提出的要求,會做何反應。洪氏輕哼了一聲,似笑非笑地看著田杏兒。“杏兒啊!”“不是我這個做嫂嫂的刻意為難你。”“我家的牛車,搭上老二自然是毫無問題。”“至于帶上你一起嘛不好意思,恕我丑話說在前頭。”她清了清嗓子,面對這位前二弟妹,說話沒有半分客氣。“你得付我家十文錢的坐車錢,不然啊”“你就自己想辦法去鎮上吧!”她家的牛車,以前讓她免費坐,因為大家都是親戚,反正來去也是順便的事。現如今,她連和離書都毫不猶豫地蓋上手印了,絲毫沒有想過她之前的建議。她這個做大嫂的,跟這么個榆木腦袋還有什么可說的?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