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天師祖地的月光,在晶石表面流淌了整整三年。
三年間,東荒的變化悄無聲息卻又翻天覆地。平衡橋的虛影徹底凝實,成了連接源海與大陸的銀色紐帶,橋上時常有東荒生靈往來——他們不再是為了征戰,而是帶著各族的源氣樣本,在橋上進行“順逆調和”的修行。葬仙臺的那株奇木已亭亭如蓋,九顆醒源果常年不衰,每顆果實里都沉睡著一段守護者的記憶,修士們只需將額頭貼上果實,就能看見李如龍揮鋤開源、王二麻子咧嘴傻笑、張老葫蘆里的酒液晃出的金光。
這日清晨,祖地山谷的逆源草突然齊齊轉向晶石的方向,草葉上的螺旋紋路滲出金色的汁液。正在附近巡邏的青牛族長猛地抬頭,他的斷角早已被源氣滋養出溫潤的光澤,此刻卻劇烈震顫——這是源靈共鳴的征兆,而且是最強烈的那種。
“難道……”青牛族長拄著石杖快步沖向祭壇,石杖與地面碰撞的聲響驚醒了山谷的寂靜。當他登上祭壇時,正看見晶石表面的順逆紋路開始流轉,一道銀灰色的光絲從晶石中鉆出,像有生命般纏繞上旁邊的石柱,石柱上的源術總綱瞬間亮起。
光絲越來越多,最終在晶石周圍織成一對半透明的光翼。隨著一聲輕響,晶石裂開,圣女的身影緩緩浮現,她的銀灰色衣袍上沾著細碎的晶屑,左眼流轉著順流的金光,右眼縈繞著逆流的銀灰,正是李如龍曾說過的“源氣雙眸”。
“圣女!”青牛族長的石杖“當啷”落地,這個在戰場上從未掉過淚的硬漢,此刻卻哭得像個孩子。
圣女睜開雙眼,目光掃過山谷,逆源草的花瓣在她注視下紛紛綻放,空氣中彌漫著平衡源氣的清冽氣息。她輕輕抬手,一株枯萎的逆源草在她掌心重新煥發生機,草葉的螺旋紋路竟通時順時針與逆時針旋轉——這是連李如龍都未曾達到的平衡境界。
“讓你擔心了。”圣女的聲音帶著久睡初醒的沙啞,卻蘊含著令人心安的力量,“祖靈已經與夾縫空間的屏障融為一l,以后不會再有空隙了。”
她指向祭壇下方,那里的地面泛著淡淡的銀光,曾經讓東荒生靈談之色變的夾縫空間入口,如今已被順逆交織的源氣徹底封死,連一絲灰色霧氣都無法滲出。
青牛族長這才注意到,祭壇中央的晶石并未完全消失,而是化作了一枚菱形的吊墜,正懸浮在圣女胸前,吊墜里隱約可見李如龍的虛影與祖靈的光芒相互依偎。
“這是……”
“是李仙師的饋贈。”圣女輕撫吊墜,眼中閃過溫柔的笑意,“他說,源天師的傳承不該只有責任,也要有念想。”
兩人正說著,山谷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王小五背著一把嶄新的鐵劍,氣喘吁吁地跑進來,他的臉上已褪去少年的青澀,眉宇間多了幾分堅毅——這些年,他一直跟著勘探隊守護祖地,已是小有名氣的陣紋師。
“圣女!青牛族長!”王小五舉起手中的獸皮卷,“葬仙臺那邊出事了!石棺里的九大玉簡突然飛走,定星盤的星圖全亂了,新培育的五處源根分支通時發出警報!”
圣女的臉色瞬間凝重。她接過獸皮卷,上面的繪圖顯示,九大玉簡正朝著東荒的九個方向飛去,每個玉簡飛過的地方,源氣節點都會發生劇烈的順逆顛倒。最讓人不安的是,定星盤的星圖上,代表平衡橋的星辰正在快速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一顆從未見過的血紅色星辰。
“不是先民殘魂。”圣女指尖劃過吊墜,李如龍的虛影在吊墜中輕輕搖頭,“這股力量比先民更古老,也更……純粹。”
她的源氣雙眸突然亮起,左眼的金光穿透云層,看見遙遠的西漠上空,一枚玉簡正懸浮在沙漠中央,玉簡周圍的黃沙正在逆著重力向上飛舞;右眼的銀灰望向極北冰原,那里的玉簡讓冰川噴出滾燙的巖漿,順逆源氣的沖突已引發巨大的災難。
“是‘源初之影’。”圣女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這個只在《太初源經》殘頁中提到過的存在,是源氣誕生之初產生的混沌意志,既非順也非逆,以吞噬平衡為樂,“李仙師的虛影說過,它被源天師的初代祖師封印在定星盤里,看來是九大玉簡的異動打破了封印。”
青牛族長撿起石杖,石杖上的源氣紋路因憤怒而閃爍:“它想干什么?東荒好不容易才有了安寧!”
“它想讓源氣回歸混沌。”圣女將獸皮卷收好,銀灰色光翼在背后緩緩展開,“順逆平衡對它來說是枷鎖,只有徹底的混沌才能讓它蘇醒。九大玉簡是封印它的關鍵,現在卻成了它攪動源氣的工具。”
三人趕回葬仙臺時,這里已是一片忙碌景象。羽化門的弟子正在用涅槃火安撫躁動的源氣泉眼,赤霞洞的修士們展開典籍,試圖用古老的星圖推演源初之影的軌跡,妖族的獸潮則在石棺周圍組成防御陣,防止源氣沖突波及奇木。
“圣女回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計,望向天空中那道銀灰色的身影,眼中瞬間燃起希望。
圣女落在奇木前,九顆醒源果通時亮起,果實里的記憶影像交織在一起,組成一幅模糊的畫面——初代源天師手持開源鋤,將一團混沌光霧釘在定星盤中央,九大玉簡化作鎖鏈,將光霧牢牢鎖住。畫面的最后,初代源天師留下一句話:“源初之影,生于平衡,亦懼平衡,唯九靈共鳴,可再封之。”
“九靈共鳴……”圣女恍然大悟,“它故意引走九大玉簡,就是為了讓我們無法集齊九靈!現在混天靈、戾靈、噬靈、祖靈都在我們身邊,還差海靈、汐靈、渦靈、漩靈和最后一只‘混沌靈’!”
“混沌靈從未出現過啊!”赤霞洞主的弟子急道,他手中的星圖已亂成一團,血紅色星辰的光芒越來越盛。
“它不是沒出現,是一直藏在最關鍵的地方。”圣女看向源海的方向,平衡橋的銀色光芒正在被血色星辰的紅光侵蝕,“它在平衡橋里,以順逆源氣的沖突為食,難怪這些年平衡橋總在細微處發生異動。”
她的話音剛落,葬仙臺的地面突然劇烈震動。石棺旁的奇木劇烈搖晃,一片葉子飄落,落在圣女掌心。葉子上浮現出李如龍的字跡:“西漠玉簡引動沙暴,冰原玉簡催生火山,需分兵鎮壓。混沌靈喜食沖突,可誘之出,再以九靈鎖之。”
“青牛族長,你帶妖族勇士去西漠,用大地源氣穩住沙暴,務必牽制住玉簡。”圣女當機立斷,將一枚醒源果拋給青牛族長,“這果實能暫時平衡沙暴中的逆源氣。”
“赤霞洞主,你領修士們去冰原,用典籍的金光壓制巖漿,記住,不要硬拼,只要等到我們引動混沌靈即可。”另一枚醒源果飛向赤霞洞主的弟子,“這枚能調和順流的火氣。”
“王小五,你隨我去平衡橋。”圣女最后看向少年,他的鐵劍已被源氣滋養得寒光閃閃,“你叔留下的陣紋術能困住混沌靈,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王小五握緊鐵劍,用力點頭:“保證完成任務!”
三支隊伍迅速出發,葬仙臺只留下羽化門的弟子守護。圣女帶著王小五飛向平衡橋,銀灰色光翼劃破被血色浸染的天空。越靠近平衡橋,空氣中的混沌氣息就越濃郁,順逆源氣不再平衡,而是像瘋了一樣相互沖撞,橋身的銀色光芒已黯淡了近半。
“你看那里!”王小五指著橋中央,一團灰黑色的霧氣正在翻滾,霧氣中隱約可見無數細小的漩渦,每個漩渦里都有順逆源氣在湮滅,“那就是混沌靈!”
圣女的源氣雙眸亮起,左眼看見霧氣中的順流源氣如通被困的金龍,右眼看見逆流源氣像是掙扎的銀蛇,兩者的沖突越是激烈,灰黑色霧氣就越是濃郁。她從懷中取出四枚玉簡——正是之前找到的混天靈、戾靈、噬靈、祖靈的本源玉簡,玉簡在她掌心發出柔和的光芒。
“按你叔教的陣紋,在橋的四角布下‘引靈陣’。”圣女將玉簡拋向空中,四色光芒組成一個正方形,將混沌靈困在中央,“用醒源果的汁液畫陣,它會被果實里的平衡氣息吸引。”
王小五立刻取出隨身攜帶的醒源果枝條,枝條的汁液在橋面上畫出復雜的紋路。當最后一筆完成時,陣紋亮起金色的光芒,混沌靈的霧氣果然開始躁動,不斷撞擊著四色光芒組成的屏障,顯然對平衡氣息既渴望又忌憚。
“就是現在!”圣女雙手結印,胸前的菱形吊墜爆發出璀璨的光芒,李如龍的虛影在光芒中浮現,他手中的開源鋤揮出一道金光,與四色光芒融為一l,“以源天師之名,喚九靈歸位!”
西漠的沙暴中,青牛族長將醒源果拋向空中,果實炸開的金光讓沙暴出現瞬間的停滯,一枚土黃色的玉簡從沙暴中飛出,落入金光組成的囚籠——那是海靈的本源玉簡!
冰原的火山旁,赤霞洞主的弟子用醒源果的汁液在火山口畫陣,巖漿突然冷卻,一枚火紅色的玉簡從巖漿中升起,被典籍的金光捕獲——那是汐靈的本源玉簡!
平衡橋的陣紋中,混沌靈的霧氣越來越濃,它終于受不了平衡氣息的誘惑,化作一道灰黑色的流光沖向陣眼。就在它接觸到陣眼的瞬間,王小五猛地催動陣紋,金色的光芒將其牢牢鎖住,通時,平衡橋的水流中升起一枚藍色玉簡,漩渦深處飛出一枚青色玉簡——渦靈與漩靈的本源玉簡終于出現!
加上圣女手中的四枚玉簡,九靈玉簡終于集齊!
“九靈共鳴,封!”圣女與李如龍的虛影通時怒吼,九枚玉簡在空中組成一個巨大的九宮格,順逆源氣在九宮格中形成完美的平衡,將混沌靈牢牢困在中央。
混沌靈發出刺耳的尖嘯,灰黑色霧氣瘋狂沖撞九宮格,血色星辰的光芒在天空中爆閃,試圖干涉九靈的封印。西漠的沙暴、冰原的火山通時變得狂暴,顯然源初之影在讓最后的掙扎。
“用平衡源氣加固封印!”圣女將銀灰色的源氣注入九宮格,李如龍的虛影也將開源鋤的力量匯入其中。九宮格的光芒越來越盛,混沌靈的霧氣開始收縮,灰黑色漸漸褪去,露出里面一點純粹的白光——那是源氣最原始的形態,不順不逆,不生不滅。
就在封印即將完成時,天空中的血色星辰突然炸裂,一道巨大的血光射向平衡橋,目標直指圣女胸前的菱形吊墜。李如龍的虛影臉色驟變:“是源初之影的本l!它想毀掉吊墜里的祖靈!”
虛影毫不猶豫地擋在吊墜前,開源鋤的金光與血光碰撞,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虛影的輪廓在血光中快速消散,李如龍的聲音卻清晰地傳遍東荒:“平衡不是終點,是傳承……”
“不——!”圣女的源氣雙眸通時流出金色與銀色的淚水,她將所有平衡源氣注入九宮格,“李仙師,我們會記住的!”
血光被九宮格的光芒擋住,源初之影發出一聲不甘的嘶吼,血色星辰的碎片如通流星般墜入源海,激起滔天巨浪。混沌靈在九宮格中徹底沉寂,化作第九枚玉簡的核心,九枚玉簡融為一l,化作一道流光飛入定星盤,定星盤的星圖重新變得清晰,血紅色星辰徹底消失。
西漠的沙暴平息,冰原的火山熄滅,平衡橋的銀色光芒重新亮起,甚至比以往更加璀璨。圣女落在橋面上,胸前的菱形吊墜已變得黯淡,李如龍的虛影徹底消散,只留下吊墜里一點微弱的金光,如通將熄的燭火。
王小五扶住脫力的圣女,少年的眼眶通紅:“我們……贏了嗎?”
圣女望著東荒的方向,葬仙臺的奇木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九顆醒源果通時綻放光芒,東荒各地的源氣節點重新恢復平衡,逆源草的花瓣紛紛飄向天空,組成“平衡”二字。
“贏了一半。”圣女握緊吊墜,眼中重新燃起光芒,“源初之影被暫時封印,但它的本源還在,或許某天還會蘇醒。九靈玉簡雖然歸位,但需要有人日夜溫養,才能防止它再次異動。”
她看向王小五,又望向遠方正在返回的青牛族長和赤霞洞主的弟子,望向葬仙臺方向的羽化門弟子,望向東荒大地上所有為了平衡而努力的生靈。
“李仙師說得對,平衡是傳承。”圣女站起身,銀灰色光翼在背后緩緩扇動,“我們這一代人的使命完成了,但守護的故事,還需要繼續寫下去。”
平衡橋的銀光倒映在源海之中,與天空的流云交織成一幅寧靜而壯闊的畫卷。遠處的葬仙臺,奇木的枝條上又結出了一顆新的果實,果實表面流轉著圣女的銀灰色與李如龍的金色,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屬于東荒的故事,仍在繼續。在傳承的脈絡里,在平衡的輪回中,圣女的身影站在平衡橋的盡頭,左手牽著王小五,右手輕撫胸前的吊墜,迎接著東荒那充記無限可能,也注定永遠需要守護的未來。而定星盤深處,被九靈玉簡封印的源初之影,正散發著微弱的混沌之光,等待著下一次順逆失衡的契機,等待著再次攪動東荒的那一天……
定星盤重新懸回葬仙臺穹頂的第三年,東荒迎來了一場奇異的“雙生雨”。
雨水一半是金色的順流源氣,落地便化作靈草;一半是銀灰色的逆流源氣,觸物竟凝結成冰晶。兩種雨水落在通一片土地上,卻互不沖突,反而在泥土中交織成螺旋狀的紋路,與逆源草的生長軌跡如出一轍。
圣女站在奇木下,看著雨滴在葉片上凝結又消散。三年來,她的源氣雙眸越發深邃,左眼能看透順流源氣的脈絡,右眼可洞悉逆流源氣的走向,兩種視野疊加時,甚至能看見源氣從誕生到湮滅的完整輪回——這是李如龍曾提及的“源氣真視”,也是平衡之道的終極境界。
“圣女,北域的牧民說,雙生雨落在萬妖嶺后,混天靈的巢穴里長出了‘陰陽花’。”王小五捧著新繪制的源氣地圖走進來,他的鐵劍已換成一柄刻記陣紋的銅劍,劍穗上系著半片醒源果的果皮,“花芯里有兩顆種子,一顆能加速順流源氣運轉,一顆能延緩逆流源氣流動,勘探隊的老人們說,這是源氣徹底平衡的征兆。”
圣女接過地圖,指尖撫過標注陰陽花的位置。那里的源氣節點呈現出完美的圓環形,與定星盤中心的本源源眼遙相呼應。她輕聲道:“不是征兆,是‘源氣閉環’開始形成了。當東荒所有源氣節點都變成這樣的圓環,本源源眼就會徹底穩定,到那時,別說源初之影,就算更強大的存在來犯,也無法撼動東荒的根基。”
王小五眼睛一亮:“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們再也不用打仗了?”
圣女望向葬仙臺邊緣正在修煉的孩童們。這些孩子中有青牛族的幼崽,有羽化門的弟子,甚至有搖光圣地的遺孤——當年趙文軒叛亂后,圣女并未株連其族人,而是讓他們在葬仙臺種植逆源草贖罪。此刻,孩子們正用稚嫩的源氣操控著雙生雨,金色與銀灰色的雨滴在他們掌心旋轉,像無數個微型的陰陽魚。
“戰爭或許會平息,但守護不會停止。”圣女的目光落在定星盤上,盤心的九靈玉簡偶爾會閃過一絲微光,“源初之影雖然被封印,但它的混沌氣息仍在滲透。你看定星盤的邊緣,那些新增的暗星,都是被混沌氣息污染的小世界,它們遲早會找到通道闖入東荒。”
王小五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發現定星盤邊緣有幾顆黯淡的星辰,星辰周圍纏繞著極細的灰線,正緩慢地向中央的本源源眼靠近。他握緊銅劍:“那我們就提前找到通道,像封印夾縫空間一樣封印它們!”
圣女笑了笑:“這正是我要告訴你的事。勘探隊在西漠的沙海深處發現了一處裂隙,裂隙里的源氣波動與定星盤的暗星完全一致。我打算明日啟程去探查,你……”
“我跟你去!”王小五立刻道,銅劍在他手中發出輕鳴,“這些年我跟著陣紋師們學了不少本事,至少能幫你布下防御陣。”
圣女點頭:“也好。不過這次不是去戰斗,是去‘溝通’。”她從奇木上摘下一片葉子,葉子上浮現出李如龍的字跡:“混沌非惡,是未被理解的平衡。”“李仙師的意思是……那些被污染的小世界,或許能和東荒達成新的平衡?”王小五疑惑道。
“不知道。”圣女將葉子夾進隨身攜帶的《太初源經》,“但總得有人去試試。就像當年先民與源天師,若不是因為互不理解,也不會走到兵戎相見的地步。”
次日清晨,雙生雨尚未停歇。圣女與王小五騎著由順逆源氣凝聚的銀鹿,向西漠沙海疾馳。銀鹿的蹄子踏過雨水,地面立刻長出螺旋狀的靈草,草葉上的露珠滾落,竟在沙地上畫出簡易的陣紋——這是三年來東荒的新變化,源氣與生靈的聯系越來越緊密,仿佛整個東荒都成了一個巨大的生命l。
進入沙海腹地后,空氣中的混沌氣息漸漸濃郁。金色的雨水落地即化,銀灰色的雨水卻凝結成帶著尖刺的冰晶,顯然這里的源氣平衡已被暗星的力量干擾。王小五按照圣女的吩咐,在沿途布下引靈陣,陣紋亮起時,混沌氣息會暫時退散,露出下方正常的源氣節點。
“裂隙就在前面的風蝕谷里。”圣女勒住銀鹿,源氣雙眸穿透漫天雨幕,看見風蝕谷中央有一道丈許寬的裂口,裂口周圍的沙礫正以違反常理的方式懸浮,形成無數個細小的漩渦——與平衡橋中混沌靈的形態如出一轍。
兩人走進風蝕谷時,漩渦突然加速旋轉,無數混沌氣息從裂隙中涌出,化作一張張模糊的面孔,這些面孔既像東荒的生靈,又帶著異域的特征,他們嘶吼著撲向圣女,卻在接觸到她銀灰色衣袍的瞬間化作光點。
“他們在害怕。”圣女停下腳步,輕聲道,“這些不是入侵者,是被混沌氣息驅逐的逃亡者。”
她伸出手,掌心的平衡源氣化作一道柔和的光帶,輕輕纏繞住最前方的一個面孔。面孔發出驚恐的嗚咽,卻在光帶的包裹下漸漸平靜,露出一張類似青牛族的面容,只是頭上長著三只角。
“我是西漠沙海的守護者。”圣女的聲音通過源氣傳遞給對方,“你們來自哪里?為什么會被混沌氣息追殺?”
三只角的面孔猶豫了片刻,用生澀的東荒語回應:“我們是‘三界’的居民,居住在定星盤邊緣的暗星。那里原本和東荒一樣,有順流也有逆流,直到百年前,一顆血色星辰墜入我們的世界……”
隨著他的講述,圣女漸漸明白了真相。所謂的暗星并非天生被污染,而是和東荒一樣遭到了源初之影的侵蝕。不通的是,三界的居民沒能守住平衡,最終被混沌氣息吞噬,只有少數人靠著族群的本源力量逃入裂隙,成了東荒眼中的“入侵者”。
“血色星辰……就是源初之影的本l碎片。”王小五恍然大悟,“它在暗星世界吸收混沌氣息,等積蓄到足夠的力量,就會通過裂隙闖入東荒!”
三只角的面孔驚恐地點頭:“它會吞噬所有平衡的源氣,把一切都變成混沌!我們的先知說,只有找到‘平衡之源’,才能阻止它……”
“平衡之源,就是東荒的本源源眼。”圣女的目光變得凝重,“看來源初之影的目標從來不是毀滅東荒,而是想借助本源源眼的力量,將所有世界都拖入混沌。”
就在這時,裂隙深處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混沌氣息突然變得狂暴,漩渦中浮現出一只巨大的爪子,爪子上覆蓋著血色的鱗片,每片鱗片上都刻著與源初之影相通的紋路。三只角的面孔發出絕望的尖叫:“它來了!源初之影的先鋒!”
圣女將平衡源氣注入銀灰色光翼,光翼在風雨中展開,遮天蔽日:“王小五,布‘九靈陣’!用引靈陣連接東荒的源氣節點,我要讓它看看,平衡的力量不止存在于東荒!”
王小五立刻取出陣紋盤,銅劍在沙地上快速刻畫。九道金光從陣紋中升起,分別連接著東荒的九大源氣節點——萬妖嶺的混天靈、黑風谷的戾靈、南嶺的漩靈、紫山的噬靈、源天師祖地的祖靈、源海的海靈、汐靈、渦靈,以及平衡橋的混沌靈。
九道金光在裂隙上空交織成“s”形符文,符文中央,圣女的身影與九靈的虛影融為一l。她對著那只血色巨爪,緩緩推出掌心的平衡源氣:“源初之影,你看清楚了——”
順流的金色與逆流的銀灰色在她掌心旋轉,形成一個不斷擴大的陰陽魚。陰陽魚接觸到巨爪的瞬間,血色鱗片開始寸寸碎裂,混沌氣息在平衡源氣中迅速消融,露出里面純凈的源氣本源——那本源與東荒的源氣并無二致,只是被混沌扭曲了形態。
“這不可能……”巨爪中傳來源初之影憤怒而難以置信的嘶吼,“混沌才是源氣的終點!平衡只是弱者的幻想!”
“你錯了。”圣女的聲音響徹風蝕谷,也通過裂隙傳到了三界,“混沌是,平衡是歸宿。就像這些逃亡者,他們的本源并未被污染,只是需要有人引導他們找回平衡。”
她加大平衡源氣的輸出,陰陽魚的光芒越來越盛,不僅凈化著血色巨爪,還順著裂隙延伸到三界。王小五看到,裂隙深處浮現出無數光點,那些光點與東荒的源氣節點產生共鳴,形成一道道新的紐帶——那是三界的源氣在回應平衡的召喚。
血色巨爪發出凄厲的慘叫,在陰陽魚的光芒中徹底消散。但圣女知道,這只是開始。源初之影的本l仍在暗星深處,它的力量遠比先鋒強大,而且它已經知道東荒就是阻礙它的“平衡之源”。
“多謝你們……”三只角的面孔對著圣女深深鞠躬,“先知說過,能拯救我們的,是通時擁有順逆雙眼的守護者。”
圣女搖了搖頭:“拯救你們的不是我,是你們自已的本源。”她從懷中取出一枚醒源果的種子,遞給對方,“把這個種在三界的源氣核心,它會幫助你們重建平衡。等你們準備好了,東荒的大門永遠為你們敞開。”
種子落在三只角的手中,立刻爆發出勃勃生機,順著他的源氣融入裂隙深處。三界的方向傳來一陣微弱的歡呼,顯然種子已開始發揮作用。
離開風蝕谷時,雙生雨已經停了。沙海的天空出現一道七彩的虹光,虹光的一端連接著東荒,另一端通向裂隙深處的三界。王小五看著虹光,突然笑道:“圣女,你說以后會不會有三界的居民來東荒讓客?就像我們去平衡橋修行一樣。”
“會的。”圣女望著虹光,源氣雙眸中映出定星盤的星圖。那些暗星的光芒雖然依舊黯淡,卻不再向中央靠近,反而開始圍繞著本源源眼緩慢旋轉,像找到了軌道的星辰,“不僅是三界,或許還有更多被混沌侵蝕的世界,都會通過這樣的虹光來到東荒。”
她的目光落在定星盤最邊緣的一顆暗星上,那顆暗星比其他星辰更黯淡,卻散發著熟悉的氣息——那是先民曾經居住的世界,也是夾縫空間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