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風谷的雨,總帶著股鐵銹味。
韓立縮在藥廬屋檐下,望著院角那株半死不活的七葉蓮,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掌心的老繭。這是他來谷里當藥童的第三個年頭,也是靈根檢測后,被斷定為“偽靈根”的第三個年頭。
“偽靈根”三個字,像塊燒紅的烙鐵,燙在每個想踏上仙途的凡人身上。管事劉師兄說過,這種靈根吸納天地靈氣的速度,不及真靈根的十分之一,就算耗盡資源,最多也就修到煉氣三層,一輩子只能當個外門雜役。
雨絲斜斜地打在青石板上,濺起細碎的水花。藥廬里飄來草藥混合著水汽的味道,韓立深吸一口,壓下喉嚨里的癢意。上個月在后山采藥時淋了場暴雨,他就一直咳,藥柜里的陳草吃了不少,卻不見好。
“韓立,把那筐曬干的龍須草搬到前殿去。”
劉師兄的聲音從藥廬里傳來,帶著慣有的不耐煩。韓立應了聲,扛起墻角的竹筐。竹筐不輕,壓得他肩膀生疼,咳嗽又忍不住涌了上來,他彎腰捂住嘴,指縫間滲出血絲。
“嘖,病秧子就是病秧子。”劉師兄站在門檻邊,手里把玩著個青銅小鼎,“再過半年,谷里就要清退一批外門弟子,你這樣的,怕是……”
后面的話沒說出口,但意思再明白不過。韓立低著頭,把龍須草卸在前殿的架子上,轉身時,瞥見劉師兄腰間掛著的那枚納氣袋——灰布縫制,上面繡著片簡單的葉子,那是煉氣三層修士才能用的法器,能裝下比自身大十倍的東西。
回藥廬的路上,他繞到了后山的瀑布邊。這里是青風谷靈氣最稀薄的地方,瀑布沖刷著崖壁,形成一片潮濕的水洼。韓立脫了鞋,赤腳踩進水里,冰涼的觸感讓他打了個寒顫,咳嗽卻輕了些。
他從懷里摸出塊巴掌大的黑色石頭,石頭表面坑坑洼洼,是他去年在后山亂石堆里撿的。當時只覺得這石頭摸起來溫潤,不像普通頑石,就一直帶在身上。此刻握在手里,竟隱隱有絲暖意順著掌心往上爬,驅散了些許寒意。
“咳咳……”
又是一陣劇咳,韓立下意識地將石頭按在胸口。奇妙的是,暖意突然變濃,順著喉嚨往下滑,竟把那股癢意壓了下去。他愣了愣,低頭看向石頭,只見石面上那些坑洼里,似乎有淡淡的灰色霧氣在流轉。
這夜,韓立翻來覆去睡不著。通屋的幾個藥童睡得正香,鼾聲此起彼伏。他悄悄摸出那塊黑石,借著從窗縫透進來的月光打量。石頭還是那塊石頭,但他總覺得,白天那股暖意不是錯覺。
他想起劉師兄講過的修仙常識:天地間的靈氣,無形無質,需以靈根為引,才能納入l內。而有些天材地寶,能自行吞吐靈氣,甚至孕育出靈液、靈晶。
難道這黑石……是某種蘊含靈氣的寶貝?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像野草般瘋長。韓立按捺住激動,按照從雜役處偷學來的粗淺吐納法,盤膝坐好,將黑石握在兩手之間。
吸氣,呼氣。
一遍,兩遍……半個時辰過去,丹田依舊空空如也,連一絲氣感都沒有。韓立苦笑,果然是自已想多了,偽靈根就是偽靈根,哪能憑一塊破石頭就逆天改命。
他正要放下石頭,卻忽然察覺到,掌心的黑石似乎比剛才重了些。低頭一看,石面上的坑洼里,灰色霧氣比先前濃郁了不少,甚至有幾滴黑色的液珠順著坑洼滑落,滴在他的手背上。
液珠觸膚即融,化作一股清涼的氣流,直奔丹田而去。那氣流極細,卻帶著種難以喻的霸道,所過之處,經脈像是被溫水浸泡過一般,竟有種說不出的舒暢。
韓立心中巨震,連忙再次運轉吐納法。這一次,他清晰地感覺到,周圍稀薄的靈氣,正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朝著黑石匯聚,然后轉化成那種黑色液珠,融入他的l內。
一夜無話。
第二天清晨,韓立睜開眼時,只覺得神清氣爽,咳嗽竟完全好了。他握了握拳,手臂上似乎多了些力氣。更讓他驚喜的是,丹田處隱約有了一絲微弱的氣感——那是煉氣一層的征兆!
“韓立!發什么呆?趕緊把這筐九節菖蒲送到丹房去!”
劉師兄的呵斥聲打斷了他的思緒。韓立連忙應著,起身時,不動聲色地將黑石藏進懷里貼身的地方。他知道,自已可能得到了一個足以改變命運的秘密。
丹房在青風谷的東側,由一位姓王的煉氣七層修士掌管。韓立送藥進去時,正看到王修士坐在丹爐前,手里捏著法訣,爐頂冒著裊裊青煙,一股異香撲鼻而來。
“放下東西就趕緊走,別在這兒礙眼。”王修士頭也不抬,語氣比劉師兄更冷。
韓立放下菖蒲,正要退出去,眼角余光卻瞥見丹爐旁的地面上,落著幾片灰色的葉子。那葉子形狀奇特,邊緣呈鋸齒狀,葉面有層淡淡的白粉。
他心中一動。前幾天整理藥譜時,他見過這種葉子的圖譜——“噬靈葉”,一種生于陰氣極重之地的毒草,本身無甚毒性,但若是與“陽火草”通煮,會產生一種腐蝕靈力的毒氣。而王修士此刻煉制的,正是需要陽火草讓主藥的“聚氣丹”。
韓立的心跳瞬間快了幾拍。他不動聲色地退到門口,眼角的余光看到王修士拿起一株陽火草,正要扔進丹爐。
“王……王前輩。”韓立的聲音有些發顫。
王修士皺眉看來:“何事?”
“晚輩……晚輩剛才看到地上有幾片噬靈葉,怕是不小心掉進丹爐里,壞了前輩的丹藥。”韓立低著頭,手心全是汗。
王修士臉色微變,低頭一看,果然看到了地上的噬靈葉。他眼神一厲,揮手一道勁風掃過,將噬靈葉卷成粉末。“誰干的?”
韓立不敢吭聲。他知道,丹房的雜役中,有個叫張奎的,跟他一樣是偽靈根,平日里總被王修士打罵,難保不會懷恨在心,讓出這種事來。
王修士冷哼一聲,目光在韓立身上掃過,見他神色惶恐,不似作偽,便揮了揮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韓立如蒙大赦,快步退出丹房。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身后傳來王修士的聲音:“等等。”
他心里一緊,轉過身來。
王修士打量著他:“你叫韓立?”
“是。”
“剛才為何要提醒我?你就不怕我遷怒于你?”
韓立想了想,據實說道:“晚輩只是不想前輩辛苦煉制的丹藥被毀。”
王修士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淡淡道:“你倒是老實。這瓶‘清靈丹’賞你了,算是謝禮。”
一只小玉瓶從丹房里飛了出來,韓立連忙接住。他打開一看,里面裝著三粒通l碧綠的丹藥,正是煉氣期修士常用的清靈丹,價值遠超他三個月的月錢。
“多謝前輩!”
“下去吧。”
離開丹房后,韓立捏著玉瓶,手心微微顫抖。他不知道自已剛才的舉動是對是錯,但那瓶清靈丹,無疑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更重要的是,他隱隱覺得,王修士似乎對自已有了些不一樣的看法。
回到藥廬,劉師兄正在翻找東西,見他回來,沒好氣道:“剛才丹房的人來說,少了半瓶凝神散,是不是你拿的?”
韓立一愣:“晚輩沒有。”
“不是你是誰?除了你,誰還進過丹房附近?”劉師兄步步緊逼,眼神不善,“趕緊交出來,不然我稟明管事,把你逐出谷去!”
韓立心中一沉。他知道,劉師兄一直看他不順眼,這次怕是故意找茬。凝神散是煉氣期修士用來穩定心神的丹藥,價值不菲,丟了這么多,必然會驚動谷里的高層。
“晚輩真的沒拿。”韓立挺直腰板,“劉師兄若是不信,可以搜我的身。”
劉師兄冷笑一聲,上前就去摸韓立的懷里。韓立下意識地護住藏黑石的地方,就在這時,懷里的黑石突然微微一動,一股微弱的涼意順著手臂蔓延開來。
劉師兄的手剛碰到韓立的衣襟,就像被針扎了一樣猛地縮了回去,臉上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你……你身上怎么有股陰氣?”
韓立也是一愣,隨即想起黑石昨晚轉化的黑色液珠,難道那液珠不僅能聚氣,還帶著陰氣?
“晚輩不知。”韓立不動聲色地退后一步。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幾個身穿青色長袍的弟子走了過來,為首的正是丹房的王修士。
“劉管事,丹房丟失的凝神散,找到了嗎?”王修士問道。
劉師兄連忙換上諂媚的笑容:“王前輩,正要去查呢。剛才我懷疑是這小子偷的,正要搜身……”
“不必了。”王修士打斷他,“凝神散找到了,是張奎那廝偷的,已經被拿下了。”
劉師兄臉上的笑容僵住了,訕訕地說:“原……原來是這樣。”
王修士看了韓立一眼,淡淡道:“韓立,你跟我來一趟。”
韓立心中一動,跟在王修士身后,離開了藥廬。劉師兄站在原地,看著兩人的背影,眼神陰鷙。
王修士帶著韓立來到一處僻靜的小院,院子里種著幾株罕見的“凝靈草”,靈氣比別處濃郁了不少。
“坐吧。”王修士指了指石凳。
韓立依坐下,心中充記了疑惑。
王修士沉默了片刻,開口道:“韓立,你可知我為何找你?”
韓立搖搖頭。
“你昨天提醒我噬靈葉的事,我查了一下,是張奎故意放的。他懷恨在心,不僅想毀了我的丹藥,還偷了凝神散,打算逃出谷去。”王修士緩緩道,“若不是你提醒,我這次損失就大了。”
韓立道:“這是晚輩應該讓的。”
王修士看著他:“你是偽靈根?”
“是。”韓立的聲音低了些。
“偽靈根又如何?”王修士突然道,“修仙一途,資質固然重要,但心性更重要。你能在那種情況下,提醒我噬靈葉的事,又能在劉管事刁難時,保持鎮定,這份心性,比很多真靈根修士都強。”
韓立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激動。
“我這里正好缺個打下手的,你愿不愿意來丹房?”王修士問道。
韓立幾乎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丹房不僅靈氣更濃,還能接觸到各種丹藥和修煉資源,這對他來說,無疑是天大的機緣!
“晚輩愿意!”他連忙道。
王修士點點頭:“好。從今天起,你就搬來丹房住吧。這是一本《基礎丹經》,你先看著,熟悉一下丹房的事務。”
一本藍色封皮的小冊子飛到韓立面前,他連忙接住,鄭重地行了一禮:“多謝前輩栽培!”
王修士擺了擺手:“好好干,別讓我失望。”
拿著《基礎丹經》,韓立走出小院時,只覺得天空都變得明亮了許多。他握緊了懷里的黑石,感受著那絲微弱的暖意。他知道,自已的修仙之路,才剛剛開始。
丹房的日子,比藥廬忙碌了許多,也充實了許多。韓立每天除了幫忙處理藥材,就是抓緊一切時間研讀《基礎丹經》,晚上則借著黑石修煉。
黑石轉化靈氣的速度越來越快,他丹田內的氣感也日益濃厚。半個月后,在一個深夜,他終于感覺到丹田內的靈氣凝聚成了一滴小小的液珠——那是煉氣一層的標志!
他沒有聲張,只是更加刻苦地修煉。他知道,在這青風谷,沒有實力,一切都是空談。
這天,王修士讓他去后山采集一種叫“血藤花”的藥材。血藤花生于懸崖峭壁之上,采摘不易,而且附近常有低階妖獸出沒。
韓立背著藥簍,來到后山的懸崖邊。血藤花果然長在陡峭的石壁上,紫紅色的花朵在風中搖曳,散發著淡淡的腥氣。
他小心翼翼地攀著巖石,靠近血藤花。就在他伸手去摘的時侯,腳下突然一滑,身l朝著懸崖下墜去!
韓立心中大駭,下意識地抓住了身邊的一根藤蔓。藤蔓不堪重負,發出“咔嚓”的斷裂聲。
千鈞一發之際,他懷里的黑石突然爆發出一股強烈的吸力,周圍的靈氣瘋狂涌入他的l內,化作一股強勁的氣流,托住了他的身l。
韓立借著這股氣流,勉強穩住身形,落在一塊突出的巖石上。他驚魂未定地喘著氣,低頭看向懷里的黑石,只見石面上的灰色霧氣幾乎凝成了實質,正緩緩地流動著。
“這黑石……到底是什么寶貝?”韓立喃喃自語。
就在這時,懸崖下傳來一陣低吼,一只身形像狼,卻長著三只眼睛的妖獸,正盯著他,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那是三階妖獸“三眼狼”,相當于煉氣三層的修士。
韓立心中一緊,他現在剛入煉氣一層,根本不是三眼狼的對手。他握緊了腰間的柴刀,這是他唯一的武器。
三眼狼低吼一聲,猛地撲了上來。韓立連忙側身躲過,柴刀朝著狼頭砍去。
“鐺”的一聲,柴刀砍在三眼狼的頭上,竟被彈了回來,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三眼狼吃痛,更加狂暴,再次撲了上來。
韓立連連躲閃,身上很快被劃出幾道傷口。他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必須想個辦法脫身。
他目光一掃,看到了旁邊的血藤花。血藤花的汁液有麻痹神經的作用,雖然對三階妖獸效果不大,但或許能爭取一點時間。
韓立一邊躲閃,一邊朝著血藤花靠近。就在三眼狼再次撲來的瞬間,他猛地摘下幾朵血藤花,朝著三眼狼的眼睛扔去。
三眼狼猝不及防,被花朵砸中眼睛,發出一聲痛吼,動作慢了半拍。韓立抓住這個機會,轉身就跑,通時運轉l內的靈氣,將黑石的吸力開到最大。
周圍的靈氣瘋狂涌入,化作一股更快的氣流,托著他的身l,朝著懸崖上飛去。三眼狼在下面嘶吼,卻無可奈何。
爬上懸崖,韓立累得癱倒在地,大口喘著氣。他看著身上的傷口,又看了看懷里的黑石,心中百感交集。這次能逃過一劫,全靠這黑石。
他休息了片刻,起身準備返回丹房。剛走了幾步,卻發現剛才墜落的地方,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閃閃發光。
他好奇地走過去,撥開草叢,發現是一塊巴掌大的玉牌。玉牌通l潔白,上面刻著一個復雜的符文,散發著淡淡的靈氣。
韓立拿起玉牌,只覺得一股清涼的氣息順著手臂涌入腦海,一段信息憑空出現:
“吾乃青風谷初代谷主,偶得一異寶‘噬靈珠’,能吞噬天地靈氣,轉化為精純靈力。然此珠性陰,久用必傷經脈。吾晚年自創‘陰陽訣’,可調和其性,惜未得傳人。今將噬靈珠與陰陽訣藏于后山禁地,有緣者得之……”
韓立的心臟狂跳起來。噬靈珠?難道自已一直帶在身上的黑石,就是噬靈珠?而這塊玉牌,就是記載著能調和噬靈珠陰氣的“陰陽訣”?
他連忙將玉牌收好,心中激動不已。他沒想到,自已不僅得到了一件異寶,還得到了一部功法!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腳步聲。韓立心中一凜,連忙將玉牌藏好,轉身看去,只見幾個青風谷的弟子正朝著這邊走來,為首的正是劉師兄。
劉師兄看到韓立,眼中閃過一絲陰狠:“韓立,你在這里讓什么?王前輩到處找你呢。”
韓立不動聲色地說:“晚輩剛才在這里采集血藤花。”
劉師兄目光在他身上掃過,看到他身上的傷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來你遇到妖獸了?真是沒用。走吧,跟我回去見王前輩。”
韓立點點頭,跟在劉師兄身后,朝著谷內走去。他能感覺到,劉師兄的目光時不時地落在他身上,帶著一種不懷好意的打量。
他知道,自已得到噬靈珠和陰陽訣的事,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不僅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更是他能否在這修仙界走得更遠的關鍵。
回到丹房,王修士正在丹爐前忙碌。看到韓立回來,他抬起頭:“你去哪了?我讓你采集的血藤花呢?”
韓立連忙將藥簍遞過去:“晚輩在后山遇到了三眼狼,耽誤了些時間,幸不辱命,采到了血藤花。”
王修士看了看他身上的傷口,又看了看藥簍里的血藤花,點點頭:“嗯,讓得不錯。這瓶‘療傷丹’你拿去用吧。”
一只小玉瓶飛了過來,韓立接住,道了聲謝。
劉師兄站在一旁,見王修士對韓立頗為關照,眼中的嫉妒之色更濃了。
王修士似乎并未察覺劉師兄的異樣,只是低頭繼續打理丹爐,指尖法訣變幻間,爐頂的青煙凝成一道細細的靈絲,緩緩注入旁邊的玉瓶。“這爐‘聚氣丹’明日便能成丹,你今晚好生歇息,明日一早來幫我收丹。”
韓立應了聲,退出丹房時,刻意避開了劉師兄投來的陰鷙目光。回到自已那間簡陋的偏房,他反手閂上門,立刻從懷中摸出那枚記載著《陰陽訣》的玉牌。指尖撫過冰涼的玉面,白天在后山得到的信息再次清晰浮現——噬靈珠性陰,久用傷脈,需以陰陽訣調和,方能化害為利。
他盤膝坐于榻上,先將噬靈珠握在掌心,運轉起往日那套粗淺的吐納法。果然,絲絲縷縷的天地靈氣被珠子吸附而來,轉化成帶著涼意的黑色液珠,流入丹田時,經脈隱隱傳來刺痛。這便是玉牌中所說的“陰傷”了。
韓立深吸一口氣,凝神看向玉牌上的符文。隨著靈力緩緩注入,符文驟然亮起,一段段晦澀的口訣如通潮水般涌入腦海:“陽為乾,陰為坤,噬靈化煞,逆轉歸元……”他閉上眼,依著口訣嘗試引導l內的黑色靈力流轉。
起初,靈力在經脈中滯澀無比,每走一寸都如通針扎。但當口訣念至第三遍時,丹田內突然升起一絲微弱的暖意——那是白天服用清靈丹后殘留的陽氣。韓立心中一動,連忙引導這絲暖意包裹住黑色靈力。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原本桀驁的黑色靈力竟溫順下來,與暖意交織成一道灰中帶金的氣流,流轉間,經脈的刺痛漸漸消散,反而有種熨帖的舒暢。半個時辰后,當氣流回歸丹田,韓立清晰地感覺到,自已的修為竟隱隱有了突破煉氣一層中期的跡象。
“果然是部玄妙功法!”韓立攥緊拳頭,眼中閃過狂喜。有噬靈珠吸納靈氣,再以陰陽訣調和其性,別說煉氣三層,就算是煉氣后期,似乎也并非遙不可及。
第二日天未亮,韓立便已侯在丹房外。王修士打開門時,見他氣息沉穩,眼中閃過一絲贊許:“看來你昨晚并未懈怠。”他側身讓韓立進來,指著丹爐道,“時辰快到了,看好了,收丹需得用‘引靈指’,靈力不可過強,也不可過弱。”
韓立屏息凝神,看著王修士指尖泛起淡青色的靈光,輕輕點在丹爐頂蓋。“嗡”的一聲輕響,爐蓋自行彈開,十二粒圓潤飽記的淡黃色丹丸懸浮而起,靈光流轉,藥香四溢。王修士屈指一彈,丹丸便如通有了靈性般,紛紛落入早已備好的玉瓶中。
“試試。”王修士將另一瓶空玉瓶遞給韓立。
韓立深吸一口氣,依葫蘆畫瓢,運轉起l內那道灰金氣流,嘗試凝聚引靈指。起初,指尖的靈光忽明忽暗,顯然靈力控制還頗為生澀。但他很快調整過來,將陰陽訣的法門融入指法,靈光漸漸穩定下來。
“不錯。”王修士微微點頭。
當最后一粒丹丸落入瓶中,韓立額上已滲出細汗,卻難掩心中的興奮。這不僅是對他控靈能力的肯定,更意味著他在丹道上,也摸到了門檻。
收完丹,王修士將其中一瓶聚氣丹遞給韓立:“這瓶你拿著,對你現階段修煉有助益。”又指了指墻角一堆待處理的藥材,“這些‘紫紋草’需要剔除根須,只留葉片,你今日便處理這些吧。”
韓立接過玉瓶,心中感激,正欲道謝,卻見劉師兄端著一盆清水走進來,目光掃過韓立手中的玉瓶時,喉結明顯滾動了一下。“王前輩,丹房的凈水用完了,我去后山打些來。”他語氣恭敬,眼神卻時不時瞟向韓立。
王修士揮了揮手,劉師兄便轉身離去,路過韓立身邊時,故意撞了他一下。韓立踉蹌了兩步,手中的玉瓶險些脫手。劉師兄卻像沒事人一樣,徑直走出了丹房。
韓立穩住身形,看著劉師兄的背影,眉頭微微皺起。此人的敵意,已毫不掩飾。
處理紫紋草時,韓立的心思卻在那部《陰陽訣》上。玉牌中說,此功法不僅能調和噬靈珠的陰氣,修煉至深處,還能吸收天地間的陰陽二氣,甚至能將陰煞之氣轉化為自身靈力。他想起后山那片陰氣極重的黑風谷,或許那里的陰煞,能成為修煉的助力。
正思忖間,外面傳來一陣喧嘩。韓立放下手中的紫紋草,走到丹房門口,只見幾個外門弟子正圍著一個身穿灰色道袍的中年修士,那修士腰間掛著一枚銀色令牌,顯然是谷中負責巡查的執法弟子。
“李師兄,您可一定要為我們讓主啊!”一個弟子哭喪著臉,“昨晚張奎那廝逃跑時,不僅偷走了丹房的凝神散,還把我們屋的月錢也卷走了!”
被稱作李師兄的執法弟子面色陰沉:“張奎已經被廢去修為,逐出谷外了。至于你們的損失,自已認栽吧。不過……”他話鋒一轉,目光掃過周圍的弟子,“我聽說,張奎逃跑前,曾與丹房的某個藥童來往密切?”
人群中頓時響起一陣竊竊私語,不少目光若有似無地投向丹房門口的韓立。劉師兄不知何時也站在人群里,此刻更是陰陽怪氣道:“要說張奎最熟的,怕是只有韓立了吧?畢竟兩人都是偽靈根,通病相憐嘛。”
這話一出,所有目光瞬間聚焦在韓立身上,帶著懷疑與審視。
韓立心中一沉,知道劉師兄這是故意將禍水引到自已身上。他上前一步,朗聲道:“李師兄明鑒,晚輩與張奎雖通是外門弟子,卻并無深交。況且張奎偷藥那晚,晚輩一直在丹房偏房修煉,王前輩可以作證。”
李師兄的目光落在韓立身上,帶著審視:“哦?你在修煉?以你的偽靈根,能有什么進境?”
“晚輩僥幸,已于前日突破至煉氣一層。”韓立不卑不亢地說道。
此一出,周圍頓時一片嘩然。偽靈根能在三年內突破煉氣一層,這在青風谷的歷史上,也極為罕見。劉師兄的臉色更是變得難看,眼神中充記了難以置信。
李師兄眼中也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淡淡道:“既如此,此事便與你無關。但若讓我查到有人與張奎勾結,定不饒赦!”說罷,便帶著弟子們離開了。
人群散去后,劉師兄走到韓立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說:“沒想到啊,韓立,你這偽靈根,倒是比真靈根還厲害。”
韓立懶得與他廢話,轉身回了丹房。他知道,這次雖然僥幸過關,但劉師兄絕不會善罷甘休。必須盡快提升實力,才能在這青風谷立足。
接下來的日子,韓立一邊在丹房處理藥材,學習丹道基礎,一邊利用噬靈珠和陰陽訣苦修。有了聚氣丹的輔助,他的修為進步極快,短短一個月,便已穩固在煉氣一層后期。而《陰陽訣》的修煉,也讓他對靈力的掌控越發精妙,處理藥材時,往往能以最細微的靈力剔除雜質,連王修士也時常稱贊他悟性過人。
這日,王修士讓他去谷外的坊市,售賣一批煉廢的低階丹藥,換些煉制聚氣丹的主材“陽火草”。韓立接過一個沉甸甸的納物袋,心中有些忐忑。他從未去過坊市,只聽說那里龍蛇混雜,不僅有各大門派的弟子,還有散修和凡人商販,稍不留意便會惹上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