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江明映加重語氣。
他依舊掛著一成不變的笑容。
但羅璇知道他很生氣。
幾秒鐘后,整間餐廳的燈光漸次打開,廳內白光大作,照得兩人面上的心思無處遁形。
江明映注視著燭火。
他忽地揚手喊來服務生,吩咐把蠟燭撤下去。
他對羅璇說:“我們需要談一談。”
羅璇示意他開口。
江明映說:“據我所知,祝峻自己可沒那么多錢。他背后的資本團有點厲害。我推測,他要給你注一筆錢,來自那個資本團。他想吞了羅桑廠。”
羅璇反問:“難道你不想吞了羅桑廠嗎。所以你會讓他吞了羅桑廠嗎。我知道,你背后是宗先生。宗先生不厲害嗎。”
江明映平淡地說:“那我退出。一旦我退出,你拿什么和祝峻對抗?他會將你打得無力招架。等他殺死你,我再介入,直接和祝峻爭。在我和他之間,你不過是一個炮灰。”
“你今非昔比,你自身難保。等祝峻殺了我做大,你哪有實力對抗祝峻?金融危機一天過不去,你的資金鏈一天岌岌可危。”
江明映微笑道:“說下去。”
羅璇冷冷地說:“此外,我們在婚姻關系中。我們是利益共同體。你貿然退出,宗先生會不會覺得,我們之間有利益輸送?宗先生還會信任你嗎?我大可以暗示nate,他會立刻向宗先生告密,讓宗先生殺了你,然后他才有機會占了你的位置。”
“——就像你曾經對別人做過的那樣。”羅璇直視他的眼睛,“別忘了,他還沒出獄。”
江明映面色驟變,冷冷地盯著羅璇。
安靜了半天,他笑了:“羅璇,你利用我?你搞制衡?三角形是最穩定的支撐結構,對不對?”
羅璇也笑了:“江明映,你在驚訝什么,我們本就是相互利用的關系。你只想讓羅桑廠破產,這樣就可以把羅桑廠殼子拋掉,把技術和人工全部轉移到你的羅桑一期去。你的目的就達到了。”
“祝峻也在利用你。”
“當然。他想借勢,想要名氣,想要做大,想要拉攏地方關系,想更上一層樓,羅桑廠是他最好的選擇。至少在當下,我和他的目標一致。”
“什么目標?”
“我的目標是再造一個羅桑廠。而你,你的目標是再造一個羅桑縣。”
江明映點點頭,耐心地說:“至少你我的利益目標都集中在本地。可祝峻是上海人,他的目標只是擴大自己的生意,日后,你們必有博弈。你引入他,無疑飲鴆止渴。”
“沒關系。人生如行船,無論你,還是他,我們或許在某一時刻順路,又或許在某一時刻分道揚鑣。但至少此時此刻,你,我,他——我們三方的利益是一致的。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江明映注視著羅璇。
“我想不通我的利益如何保障。”
“全球都在加強金融監管,你面臨銀行抽貸,需要‘看起來很好’。如果羅桑廠能活下來,活得好,你就能看起來很好。”
“非得是祝峻?他是個聰明人,你壓不住。”
“我很需要這筆錢。而且,你,我同樣壓不住。”
“所以你接受了他。”江明映了然地點頭,“你壓不住他,也壓不住我,但我和他卻可以互相壓制。”
羅璇沒說話。
“而你,羅璇,你是我的妻子,同時又和祝峻利益牽扯更深,所以,你反而成了毋庸置疑的中立方。所以,我和他,都會更傾向于讓你做廠長。如果趙書記,或者其他人想把你換掉,我們基于自身利益,必然反對。所以你的廠長位置必然穩固。”
羅璇坦然地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江明映猛地站起身,看著羅璇,冷冷地說:“你這個——你這個爭權奪勢的女人!你利欲熏心,你被權力迷了眼!”
羅璇坐著不動,抬臉看著他:“我只活在當下。”
兩人在刺眼的白光下,都沉默了。
片刻后,江明映的拳頭依舊緊緊攥著,但他克制著自己,重新坐回桌前。
江明映是個聰明人。
聰明人識時務,且能很好地管理自己的情緒。
“服務生。”他揚手喊人,“關燈。”
江明映把蠟燭重新擺回兩人中間,給羅璇斟酒。
光線漸漸昏暗下來。熱熱鬧鬧的鮮花,馥郁的香氣,撲在人的臉上。花開得那么盛大,而邊緣已經呈現出衰敗的青痕。
萬事萬物都抵不過盛極而衰。
江明映伸出手,用力按住羅璇的手。羅璇抽了幾次,卻無力掙脫。
他仔細看著對面的羅璇。她比起上一次見面,更豐腴了些,更強壯了些,往日親和圓潤的面孔染上些說一不二的強勢,如同一座巍峨的山。
江明映松開手,輕輕按了按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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