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湯氏這邊還沒有羨慕完,玉儀那邊就出了事。
“大出血?!”小湯氏嚇得臉都白了,失態的抓住報信的丫頭,“止不住嗎?孩子都生下來了,怎么還會出這種事?這……”
那丫頭一臉害怕的神色,哭喪著臉道:“太夫人,六房那邊都快亂成一鍋粥了,你快過去瞧一瞧吧。”
小湯氏在生孩子這事兒上頭,完完全全沒有經驗,可是又不能不去,吩咐人照看好里屋的魯國公,急匆匆的朝六房趕去。
剛到院子門口,便撞上一臉歡喜之色的羅熙年。
他只知道自己得了一個兒子,還不知道此后的險事,見小湯氏一臉慌張,隱約覺得不大對勁,忙問:“出什么事了?”
小湯氏可算是找著了主心骨,咬了咬牙,“你媳婦她……,大出血了。”
羅熙年頓時臉色大變,一個字也沒有功夫說,大步流星的沖了進去。
只見桂枝等人似哭不敢哭,在門口時不時的探頭,段嬤嬤則在一角不停的念佛,里面的產婆聲音高亢焦急,喊道:“夫人!夫人你要扛住啊……”
羅熙年再也顧不上別的,“呼哧”掀起簾子,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觸目驚心的鮮紅之色!玉儀的下半身都給染紅了,身上、被褥上、床腿腳踏上,就連兩個產婆的雙手和衣服,也都是一片紅艷艷的。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玉儀失去血色好似一張白紙的小臉。
“小辣椒……”
玉儀雖然渾身虛脫無力,但神智還是清楚的,苦笑道:“你回來了,我現在這個樣子,怕是要成小泡椒……”可是玩笑的話還沒說完,眼淚就掉了下來。
兩個產婆急得不行,打斷道:“夫人你先別說話,免得……”手上的動作卻不敢停下,仍在不斷的按摩玉儀的腹部,希望能夠讓大出血緩下來。
玉儀卻不管她們的話,心里無限惶恐,生怕此刻不說就再也沒有機會,----古代可沒有輸血的條件,抗不抗的過,最后全得看老天爺的意思。
“小六……”玉儀的眼淚撲撲的掉,軟軟哭道:“我不想離開你,還有珠姐兒,還有我們的兒子……”
----舍不得離開,自己的心已經在這個世界里扎了根。
“不要胡說!”羅熙年的聲音幾近嘶喊,上前抓住玉儀的手,蹲在床邊,“你不會有事的,別亂想!啊……”看了一眼旁邊的血色海洋,只覺膽戰心驚,甚至當初在南邊被逼困境,想著回京有可能問罪的時候,都沒有眼下這么慌亂過。
“小六……”玉儀覺得頭開始發暈,想要抓住他,卻沒有力氣,心里的惶恐達到了極限,使勁瞪大了眼睛,“不……,別讓我睡著……”看了一眼外面,“孩子呢?把孩子抱進來……”
羅熙年只怔了一瞬,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自己沖出去抱了剛出生的兒子,咬了咬牙,狠心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小家伙頓時“哇哇”大哭起來。
玉儀眼淚直掉,可是眼里的生機卻濃了一些。
羅熙年將孩子送到她的面前,哽咽道:“你要堅持住,咱們還有一雙兒女,以后還要生很多很多,你答應過我的。”
玉儀說不出話,唯一的念頭就是……,如果自己死了,一雙兒女就會失去生母,就會在繼母收下討生活。
并且這個孩子還是嫡長子,繼母怎么可能會善待他?是人都有私心,誰不盼著自己的兒子是最好的?年幼失去生母的嫡長子,注定一生波折。
不,不要!
自己還有珠姐兒……,他們姐弟倆都還這么的小,不可以沒有親生母親,絕對不可以……,老天爺你開開眼吧!
有些人、有些事總是在要失去的時候,才會知道珍惜,羅熙年此時此刻才明白,眼前的這個女子對于自己有多重要,有多么的不能割舍。
只覺得時間都凝滯了,每喘一口氣,都好似過去了大半天,那種恐懼不斷的吞噬著自己的內心,以至于失去了平日的鎮靜。
“小辣椒,小辣椒……”
“我在。”玉儀想要安撫他,可是卻說不出更多的話來。
“你要活著,你一定要活著。”羅熙年從來沒有這么害怕過,仿佛最最珍貴的東西就要消散,永遠都不再回來,緊緊的抓住她的手說道:“你不是不喜歡妾室嗎?以后我再也不收人了。”
“……”
“我什么都答應你。”
“……”
“我保證,你說什么都答應你!”羅熙年再也受不了了,看著連話都說不出來的心愛之人,語無倫次掉下眼淚,“小辣椒你別走……,別離開我,我全都答應你……,還不行嗎?不要……”
屋子里的悲傷氣氛濃得化不開,仿佛要將人吞噬。
“太醫來了!”
羅家的人去太醫院請人時,聽說是先頭義捐的羅府六夫人有事,太醫院的院令二話沒說,就帶著兩個帶下醫趕了過來。
先讓玉儀服用兩粒止血丸,讓產婆繼續按摩腹部和子宮,又開了藥方,熬了一晚濃濃的益氣補血湯。
玉儀拼了命的喝完了,眼睛看完孩子,又看羅熙年,----并沒有讓人抱珠姐兒,已經快一歲的孩子,懂事了,怕產房的樣子嚇著了她。
一番折騰之后,也不知道是藥效的原因,還是玉儀求生的**太強,下面的血居然漸漸止住了,偶爾還有小股的血水也不多。
可惜人身體里的血液是有限的,玉儀失血過多又得不到補給,臉色白得嚇人,整個人似乎只剩下一層微弱的生機。
羅熙年徹夜不眠守在床邊,不停的說著話。
玉儀每每在堅持不住的時候,總能聽到他的聲音,總能感覺到來著他的溫暖,憑著這一線不舍,最終幸運的撐到了天亮。
一睜眼,又是一大碗烏黑烏黑的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