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等著!”玉儀連著幾步走了過去,先冷冷的交待了那婆子,然后回頭看向三夫人,含笑道:“三嫂說哪里去了,什么火不火的?倒是叫人奇怪。”
“哦。”三夫人存心拆臺,“那六弟妹這是……”
玉儀冷笑道:“今兒是國公爺大好的日子,不論誰來了都是客,想必是有人送禮來了,三嫂如何倒怪罪起人家來?!更是不明白,三嫂如何覺得我會生氣?”就不信,你敢當眾懷疑來人是個不正經的女子!
----在座的都知道玉儀是在扯謊,可是誰也不好拆穿。
畢竟不管是什么人鬧上門,也沒有自己在臉上寫“狐貍精”的道理,從大面兒上來講,要說是來送禮的也不為過。
只是這份“禮”,恐怕羅府的六夫人不愿“收”罷了。
三夫人被玉儀問得無以對,只得道:“既然是送禮的,那叫進來瞧瞧也好啊。”
“還不知道是什么禮,三嫂就這么著急?”玉儀對著三夫人掩面一笑,忍住心下的各種猜疑,面上做出鎮定的樣子,對段嬤嬤道:“快去把客人帶去六房等著,我馬上就過去。”
五夫人忙道:“你快去吧。”
玉儀朝她投以感激的一瞥,正要出門,就見段嬤嬤在院子門口攔住幾個人,遠遠的人多看不真切,但是其中有一個抱孩子的女子,卻是瞧得清清楚楚。
----不是門房不讓進嗎?結果話還沒有說完,人就進來了。
玉儀想起那回話清清楚楚的丫頭,再看著眼前的景象,心下冷笑不已,回頭看了四夫人一眼,在袖子里捏了捏拳,顧不上許多便先奪門而出。
三夫人先頭被撂在了半空中,有些下不來,眼下正好逮著了把柄,頗有幾分快意的朝眾人笑道:“到底年紀輕不懂事,說走就走,行事全憑自己心意,真是讓大伙兒看笑話了。”
“看三嫂說的。”五夫人聲調不緊不慢,淡淡道:“六弟妹這是出去待客,哪里有什么不懂事的?況且即便真有了,她年紀小,難道我們做嫂子的也年紀小嗎?誰還會跟小弟妹計較不成?”頓了頓,“我說的沒錯吧?三嫂。”
三夫人的嘴角抽了抽,----這位妯娌是不好的得罪,若論身份,眼下羅家的女眷沒一個比得上她,只得忍了忍氣,冷笑道:“還是五弟妹最會心疼人。”
小湯氏微微皺眉,可是當著客人們又不好多加指責,又擔心外面鬧起來,正琢磨著是不是讓人過去一下。
----也不知道玉儀說了什么,只三兩語的功夫,院子門口的人就安分下來,出去的出去,退下的退下,那個抱孩子的婦人也跟著她走了。
玉儀坐在廳堂中間,端了一盞木樨花茶在手里慢慢撥弄。
別看她剛才在前面說得振振有詞,心下確實明白的很,自己在這個世界認識的人有限,根本沒有生了孩子的閨蜜。
假如是一般的仆婦,那又不會有這般大的膽氣,敢上大門直接求見自己,甚至還僵持不走,----想來想去,都只有一種最糟糕的可能。
在今天這種曝光率超高的時候,一個陌生婦人來找自己,并且還帶著孩子,那么十有都是認祖歸宗的。
只是這種事……,估計沒人敢隨便冒充吧。
玉儀心下微微難受,理智和情感在心中不斷打架,半天也沒有一方占據上風,只好自嘲一笑,----看來這位是瓊姿的升級版,買一送二?
“叫進來。”玉儀不愿再胡思亂想的頭疼,還是先問清楚再說。
冬日的陽光清冷而明亮,逆著光,一位身姿婀娜的麗人裊裊走了進來,舉止好似行云流水,一進門便俯身行大禮下拜。
“瑤芳!”落英不待那麗人說完話,便失聲喊道。
玉儀看了她一眼,繼而在倚云臉上也找到了震驚之色,再看向蔡媽媽,一貫冷靜的她亦是微微動容。見六房的眾人都是這般反應,一顆心不由微微生涼,不用說,這位必定是羅熙年的舊相好了。
“婢妾瑤芳,給六夫人請安。”瑤芳緩緩抬起頭,盡管努力做出謙卑的樣子,但是在她的眼神里,依然掩飾不住對自己容色的驕傲。
玉儀微微一笑,眼前這位的確是一個大美人兒。
----為什么,為什么心會感到難過?從前不是有過瓊姿嗎?再來一個又何妨?是因為她有了羅熙年孩子嗎?可是甘菊,自己也沒有想過她不會生孩子啊。
今天自己這是怎么了?
玉儀有一點想不太明白,也不想去明白。
“這……,這個孩子。”蔡媽媽的視線不在瑤芳身上,而是盯著緊跟著進來,站在瑤芳身邊那個小小男童,粉雕玉琢、唇紅齒白,幾乎和母親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段嬤嬤冷冷道:“夫人在這兒,有話便說!”
----心下恨不得撕了瑤芳的皮!不光大張旗鼓的找上門來,打了夫人的臉,居然還挑在今天這種日子,鬧得全京城的貴婦女眷都知道了。
瑤芳仍舊跪在地上,朝著玉儀磕了一個頭,聲音嬌軟甜糯道:“婢妾別無他愿,只是懇求夫人收留我們母子。”
段嬤嬤附在玉儀耳邊,低聲道:“這婦人長得妖妖嬈嬈的,絕對是一個狐貍精!夫人莫要叫她欺負到頭上,先給她一點顏色瞧瞧!”
----給人家一點顏色?什么顏色?
如果這個孩子真的是羅熙年的,那就是庶長子,自己有什么理由給人顏色?玉儀心里越難越難受,忍不住想,……只怕回頭羅熙年知道了,高興還來不及呢。
瑤芳打量著這位新主母,約摸十四、五歲的年紀,小臉尖下巴頜兒,五官沒有特別叫人驚艷的地方,但卻十分精致可人。在那雙晶瑩烏黑的眼睛里,分明閃過了一絲難受的神色,----想必小小年紀,委實受不住這樣的打擊吧。
六爺居然娶了這樣一位夫人?聽說這位孔氏的娘家很是不好,嫁進來是實打實的高攀了羅家,現今瞧著也不過如此,就是一個面目尚可的小丫頭罷了。
瑤芳先前有過無數種得擔心,此刻消散了不少。
“你怎么不早些來?”玉儀說了一句讓眾人莫名其妙的話,竟然不再管瑤芳,自顧自的走出門去,弄得屋子里的人都是面面相覷。
----或許,那孩子不是羅熙年的呢。
玉儀的理智告訴自己不可能,可是情感上卻愿意相信這荒唐的念頭,腦子里什么也想不了,一定要面見羅熙年問個清楚明白。
終于在二門上找到掃藥,倒嚇得一眾小廝低了頭,玉儀也顧不上了,只道:“你去前頭把六爺找回來,就說我有急事找他。”
誰知掃藥卻道:“六爺不在前頭,剛才和容二爺到書房說話去了。”
“好。”玉儀轉身便走,又折回了六房的院子,繞過連廊往書房走去,心里早已經是紛亂如麻,----想要去問羅熙年,又怕他真的告訴自己那個答案。
臨到門口不由止了腳步,只聽里面一個聲音說道:“這會兒前頭應該已經鬧起來了吧?也不知道你那夫人是氣得要殺人,還是自己偷偷哭鼻子呢。”
羅熙年沒有說話,接下來是一陣沉默。
“不是自己要讓夫人演這出戲的嗎?”前頭那聲音笑了笑,又道:“如今又舍不得了?瞧你倒似傻了一樣,為了一個婦人牽腸掛肚的,何苦來?哪里值得如此,回頭好意兒哄兩句便罷了。”
玉儀原本發懵迷糊的腦子,突然間清醒過來。
----那人的話是什么意思?羅熙年早就知道瑤芳的事,并且還知道今天會鬧上門,甚至有可能是他一手安排的?不告訴自己,只是為了讓自己真情出演?!
也就是說,自己剛才是在白白浪費感情。
“上次你見過的那兩個婦人如何?真的沒有興趣?”那聲音不管羅熙年如何沉默不語,仍然在喋喋不休,“這可是我費了好大力氣找來的,誰知道你這家伙還不領情,真是白效力了。”又嘻嘻一笑,“你真的不要?那我可就不給你留了啊。”
書房的門本來就是半掩著的,玉儀輕輕一推,“吱呀”一聲便開了。
里面的人嚇了一跳,倚松慌忙上來請安,“夫人。”又打量了一下情況,低了頭,無聲無息的退了出去。
“你就是容珮?!”玉儀先沒有去看羅熙年,而是看向另一個穿翡色錦袍的公子哥兒,----嚴格說來,自己從前算是見過容珮一、兩次的,大都是他給明芝遞東西,遠遠的瞥了一個側影罷了。
容珮冷不防進來一個滿面殺氣的女子,還將怒火對準了自己。
----回頭看了看羅熙年的反應,便知道這位是人家的寶貝娘子,自己得罪不起的,心下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陪笑道:“正是,不知嫂夫人有什么指教?”
“指教談不上。”玉儀眼里更是閃過一絲厭惡,冷冰冰道:“今日方才知道,我那表姐真是瞎了眼!”
容珮被罵得狗血淋頭,大致也明白過來,眼前這位是為了什么在生氣,有些訕訕的朝羅熙年笑道:“罷了罷了,這種刺玫瑰也只有你才消受的起。”生怕這小夫妻倆的戰火燒到自己,搖了搖頭徑直出門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世界上最悲催的事不是碼字,而是寫好了覺得不好,又刪除了重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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