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住”的地方很偏僻,是駐館最把角的一處院子里,院子外面守備森嚴,院落里也有侍衛值守,不過到了最里面的一個小院子,卻一個人也看不見了,偌大的院子種著兩排銀杏樹,卻只有小小的一排房間,普通的青瓦屋檐木頭門窗,看去并不陰森。
澹臺徑直推開了中間那個小房間的門,洛妍緊緊拉著他手跟了進去。屋里的光線不太好,但也不算陰暗,洛妍略瞇了會眼便適應了,這才看見著屋子里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床角里縮著一個人。
澹臺揚飛淡淡的說了聲:“過來吧。”那人慢慢直起身子,下床,筆直的坐在了一張椅子上。
這一刻,洛妍幾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人應該是梅子,但她已經完全無法認出她來了——曾經粉白嬌嫩的圓臉已變成純粹的皮包骨頭,兩只眼睛便顯得分外的大,只是里面沒有任何光彩,就像兩只已經廢棄的燈泡。
洛妍猛的退后一步,澹臺伸手緊緊攬住她的肩頭,她回頭看著澹臺,想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澹臺知道她是被嚇著了,忍不住嘆了口氣,手上又緊了緊,才道:“其實她也沒有吃多大苦頭,不過是餓了幾天。她是自己把自己嚇成了這樣。你想問什么就直接問她,她會說的。”
他當然不會告訴洛妍,所謂的餓了幾天,是關在一間完全沒有光線也沒有聲音的特制石屋里,三天之后再把她帶到一桌剛剛做好的香噴噴的飯菜面前,卻讓她正好只差一點就能夠著,每次飯菜一涼,又立刻換上更香更熱的佳肴,這個丫頭還算是能忍的,換到第三次才抗不住了,什么都說了出來……
洛妍看看他,又看看面前毫無表情的梅子,心里知道絕對不會這么簡單,但那又怎么樣呢?她把梅子帶在身邊已有十年,也就比天珠、青青晚一點兒,自問平常對她從沒有刻薄過,她卻轉身就在自己身上下了那樣的藥!
只是此刻看著她的樣子,心里的怨恨不由慢慢散去,洛妍走上一步,坐在梅子對面的椅子上,望著她的眼睛問:“梅子,你為什么要給我吃迷心散,是誰讓你這樣做的?”
梅子抬頭看了她一眼,似乎根本沒認出她是誰,只是木然道:“是太子殿下的命令,我的爹娘弟弟都在她手里,他說,只有公主永遠不能回大燕,他們才能活命。”
足足有好幾秒鐘,洛妍的大腦里一片空白,太子,怎么可能是太子!那個不茍笑,但對她總是很溫厚的大哥?除了大理皇帝晚宴的那次,他從來沒有對她發過火……他竟然會害她!他為什么要害她?
洛妍茫然的回頭看著澹臺揚飛,他蹲下來,用力摟著她的肩膀,低聲道:“不一定是太子,只是給她下命令的人,是太子身邊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