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宋抬手將溫酒盞湊近唇邊,淡金才氣如細流般纏上酒盞,托著琥珀色的酒液微微晃動,在風雪微光中漾出暖芒,“歸墟黑潮已在仙界邊緣咆哮,天地傾覆不過是旦夕之間。我唯一的期望,是屆時兵道能守住本心,用你們的槍戈、陣法,護佑天元大陸那些手無寸鐵的尋常生靈。至于兵圣閣如何決策,兵道傳承往何處去,全憑你讓主,我半分不會干涉。”
吳烈握著流影槍的手緩緩松開,指節的青白漸漸褪去,槍身因兵道氣息收斂而停止震顫。他望著院角的紅梅——被雪壓得低垂的梅枝忽然抖落一片雪,殷紅花瓣在雪地里格外刺目。
喉結狠狠滾動了兩下,最終只重重一點頭,額前碎發上的雪沫隨之簌簌落下。風雪卷過朱漆院門,帶來一陣嗚咽似的風聲,守梅院內陷入短暫的沉默。
這沉默無關尷尬,是兩個心懷天下之人,在為通一片土地的前路,各自沉凝。
詞宋將杯中殘酒一飲而盡,辛辣暖意從喉嚨滾入胸腔,連帶著眼底的淡金紋路都亮了幾分。
他起身時順手理了理儒袍,淡金才氣在周身凝成半透明的光罩,沾在衣料上的雪沫瞬間化作白霧。
“時侯不早了,我的幾位長輩他們還在客院等侯,我該告辭了。”
“詞宋。”
就在他轉身邁向院門的剎那,吳烈突然開口,聲音像淬了冰的槍尖,刺破風雪。
詞宋駐足回首,只見吳烈已霍然站起,黑色長袍在風里獵獵作響,流影槍被他斜握在掌心,槍尖在雪光下漾著寒芒,連他眼底都浮著化不開的霜,“今日你我以誠相待,是為天元大義。”
“但私怨終究是私怨,你斬了我叔叔,這筆血仇,我吳烈刻在骨頭上,沒齒難忘。下次見面若涉世俗紛爭,你我便是生死相向的敵人,絕無半分情面。”
雪粒落在紅梅花瓣上,“簌簌”聲在寂靜的庭院里格外清晰。
詞宋聞非但沒有半分動怒,反倒揚起唇角,眼眸驟然亮起,如碎星在眼底流轉,透著通透的豁達:“我斬他是為破局止損,而非逞兇嗜殺。你記著這份仇,是重情重義;我接下這份怨,是坦坦蕩蕩。”
他向前半步,周身才氣驟然凝聚成實質,竟將周遭盤旋的風雪硬生生逼退三尺,地面的積雪都被氣勁壓出一圈淺痕:“待到你我皆勘破圣境桎梏,卸下這世俗的擔子,便尋一處云海山巔,堂堂正正一戰。屆時恩怨對錯,是非曲直,全付與槍戈才氣,一戰了斷。”
話音未落,淡金才氣驟然暴漲如沖天光柱,裹著他的身影直竄天際,掠過梅枝時帶落幾片沾雪的花瓣,花瓣悠悠飄落在吳烈腳邊。
吳烈望著庭院中空寂的石凳,風雪卷著紅梅花瓣落在他的肩頭,他握著槍的手漸漸收緊,指節再度泛白,流影槍突然發出一聲清越的鳴響,。
石桌上的酒壺仍冒著絲絲白汽,杯中殘留的酒液倒映著漫天風雪,吳烈垂眸望去,只剩下自已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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