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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三章 圣旨到(兩章合一)

      京城。

      趙勝收到消息后,回家后說了這件事,趙父二話不說,帶上一群趙家的老哥們便進宮了。

      他們剛到宮門口,聽到身后有人叫他們,回頭一看,好家伙,只見四五個宗室里的老頭,手里牽著,懷里抱著,都是自家的孫子和重孫子。

      于是,當永嘉帝硬著頭皮召見他們時,沒等趙父等人開口,這些宗室老頭便按著自家孩子給皇帝磕頭。

      “萬歲啊,您看看我家的小孫子,今年三歲,會吃飯、會喝水,肚子餓了還會自己找吃的,聰明著呢。”

      “一邊去,你家那個除了吃還是吃,哪里像是能做世子的,萬歲爺,您還是看看我家孫子吧,這濃眉,這大眼,一看就是隨了太祖爺。”

      “老五,你的臉皮怎就這么厚呢,那是濃眉嗎?那是八字眉,太祖爺是長這樣嗎?就你家那個丑貨,連給我家大金孫提鞋都不配,萬歲爺,我家大金孫妥妥的長房嫡孫。”

      永嘉帝被吵得腦袋暈暈,煩不勝煩,偏偏這些老頭子個個都是他的長輩,而他又慣常是仁孝賢德的明君形象,架子端起來了,想要放下就難了,因此,即使他恨不能馬上把這些老東西掃地出門,面上還要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好不容易把這些老東西全都打發走了,永嘉帝今天的所有好心情全都沒有了,他甚至連喬貴妃那里都不想去了,誰的牌子也沒翻,晚上就宿在勤政殿的小偏間里。

      可是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次日早朝,都察院十幾名御史一起上書,立趙廷晗為世子。

      御史們剛剛說完,趙勝便站了出來,他和御史唱起了反調:“啟稟圣上,微臣曾經去過梁地,親眼目睹梁世子的羸弱,雖然現在他病情穩定,但誰也不知道以后會如何,臣懇請圣上,在宗室中過繼子嗣,承繼梁世子的血脈。”

      此話一出,滿朝默然。

      宗室爭先恐后要給趙廷晗過繼兒子的事,早已滿朝皆聞。

      并非是宮里傳出來的消息,而是現在宗室營里家家戶戶都在談論這件事,這早已不是秘密,估計不出三日,整個京城就沒有不知道的了。

      都察院的四大金剛,隨著靳御史的英年早廢,如今只有碩果僅存的三大金剛了。

      都察院人才濟濟,想要躋身四大金剛的御史大有人在。

      所以現在根本不用孫錢石這三位御史大展雄風,趙勝話音剛落,便有七八名御史站出來,引經據典,將趙勝駁斥得恨不能挖個洞藏起來。

      這些御史的辯論主題只有一個,那便是梁世子年方十九,風華正茂,即使他的身體欠佳,可也不能代表他不能開枝散葉,御史們列舉出古今多位體弱卻有子傳宗的例子,上至王侯將相,下至販夫走卒,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

      最終,御史們大獲全勝。

      剛剛下朝,一群宗室老頭便又遞牌子進宮,永嘉帝沒有召見,這些老頭便抱著自家大孫兒,在宮門外面候著,這一候便是整整一天。

      已過中秋,京城的秋風已經有了涼意,這些人老的老小的小,當天晚上便有幾個病倒的。

      如果是太上皇那種不管不顧的也就罷了,他們只能自認倒霉,可是永嘉帝不是太上皇,永嘉帝是明君啊!

      面對明君,當然不能打破牙齒和血吞,把苦楚藏起來,那就是對明君的不敬。

      次日一早,永嘉帝還沒去上早朝便知道了這件事,無奈之下,只好派了太醫出診,又給每家送去了藥材,

      而今天的早朝,辯論的主題仍然圍繞梁世子趙廷晗,只是甲乙雙方,已經從讓趙廷晗自己生兒子和從宗室過繼,變成了趙廷晗自己生兒子和從親弟弟趙廷暄那里過繼了。

      又是一番唇槍舌劍,這是一個沒有硝煙的戰場,而永嘉帝再一次真實地感受到,此時此刻,自己就是一只被架在火上烤的羊。

      因為無論是讓趙廷晗自己生兒子,還是讓趙廷暄生兒子,或者是從宗室過繼兒子,這些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趙廷晗繼承王位!

      這些事,都是趙廷晗繼承王位之后的事。

      第三天,仍然如是,好在后面的兩天不是大朝會和朔望朝,參加辯論的官員相對減少,否則永嘉帝可能已經被他們吵到爆頭了。

      即便如此,永嘉帝依然不得安寧,錦衣衛送來的消息,如今京城街頭巷尾都在談論這件事,且,鄉試剛過,很多學子還沒有離開京城,考上舉人,準備明年參加春闈的,此時都在忙著溫習功課,可是這畢竟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是沒有考上的,他們現在都很閑,且,內心極度不平衡,他們不覺得考不上舉人是自己技不如人,而是認定這是懷才不遇,他們不是沒有考好,而是閱卷的考官眼光有問題,錯過了他們這些千里馬。

      受了這么大的委屈,當然要發泄了。

      因此,大街小巷,酒樓茶館,隨處可見直抒胸臆的讀書人。

      錦衣衛暗中抄錄了這些讀書人的論,送到永嘉帝面前,永嘉帝氣得想要吐血。

      于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十幾名滯留京城的外地書生被抓進了詔獄。

      “楊兄,你可聽說李兄和張兄的事了?”一名書生找到楊勝秋。

      楊勝秋以第一名的成績高中解元,已有幾位朝中大臣向他拋出橄欖枝,但是楊勝秋全都婉拒了,他的目光看向更高處。

      他搖搖頭:“這幾日我都在溫書,已有多日未曾見過李兄和張兄了,他們出了何事?”

      書生四下看看,壓低聲音:“昨天晚上,他們被錦衣衛帶走了。”

      楊勝秋倒吸一口涼氣:“錦衣衛?他們近日可是行有誤?”

      書生嘆了口氣:“你一定也知道,張兄家境殷實,以前也時常邀請大家游園赴宴,這次亦是,他包下城東的金菊園,辦了一場賞菊詩會,他和李兄素來交好,他辦詩會,李兄定然跑前跑后幫他操持,可惜我才疏學淺,沒能得到請帖,楊兄乃今試的解元,想來是收到請帖了吧?”

      楊勝秋:“我確實收到一張請帖,然學業為重,我推拒了。”

      書生很是遺憾,也不知道是遺憾楊勝秋收到帖子卻沒有去,還是遺憾楊勝秋沒有跟著張兄李兄一起住進詔獄。

      楊勝秋問道:“可是那詩會上出了問題?”

      書生低聲說道:“那場詩會中出了幾首好詩,不到一日便傳遍京城,這一次被錦衣衛抓走的,除了張兄和李兄這兩位詩會的組織人,便是寫那幾首詩的人了。”

      楊勝秋懂了,定然是這些詩出了問題,他暗中松了口氣,來京之前,方大儒便叮囑過他,不要參加那些書生們辦的詩會文會,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京城藏龍臥虎,但也危機重重,他想在京城站穩腳跟,必須步步為營。

      然而如楊勝秋這樣想的年輕人只在少數,更多的是滿腔熱血,憤世疾俗。

      其中被抓的那位姓張的書生,素來有小孟嘗之稱,他在書生之中人緣極好,有很多手頭拮據的書生都曾得到過他的資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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