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遙遠一看作業就頭疼,難得要死,當初真是吃飽了撐著的,報了個這么頭疼的專業,還沒有半點興趣。
這印證了趙國剛的話,學什么都需要興趣,否則你會很頭疼。遙遠一邊詛咒自己的爸烏鴉嘴,又一邊詛咒自己當初為什么沒主見,如果能重來一次,他一定會去選美術或者設計。
“喂,趙遙遠。”于海航搬著椅子過來坐在他身邊,說:“問你個事,你家是做生意的嗎?”
遙遠一邊翻書一邊答道:“我家是撿破爛的。”
于海航莞爾,說:“我想做點兼職賺錢,能幫我出點主意不?”
遙遠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說:“你不去做家教嗎?”
于海航說:“當家教累,我又不會教小孩子,上次去找了,難找。都要華師大的,你是有錢人家的小孩,你說這年頭做什么賺錢?我想去進一批電話卡來買。”
遙遠每次聽到宿舍樓下賣電話卡的叫個沒完擾民一晚上,就想拿個花盆砸下去,蹙眉道:“你做什么不好,去賣電話卡?”
于海航道:“電話卡賣出去一張能賺兩塊五呢。”
遙遠吁了口氣,說:“做那個劃不著,你這樣還不如……我想想。”
“你給出個主意。”于海航說。
遙遠的第一個意見是:“去花卉市場進花,情人節賣。”δ.Ъiqiku.nēt
于海航一拍大腿稱贊他聰明,說:“但要情人節才能賣啊。平時能賣出去不?”
遙遠聳肩道:“平時難說,除非你勾搭上幾個咱們班的女孩,讓她們送花送到宿舍去,你還得學點包裝,一個宿舍塞張傳單,開展訂花,上門送花的業務怎么樣?一束花成本二十,賣四十,五塊錢給送花的女孩,剩下的都是你的了。”
于海航似乎在黑暗中窺見一絲錢光,開始認真考慮遙遠說的可行性。
他又問:“還有么?跑花卉市場有點遠了,保存期短也是件麻煩事。”
遙遠:“幫打飯。每天到研究生和大四樓去收單子,每個宿舍一塊錢,需要什么菜全部打好送上去。”
遙遠這個主意出得很好,大四那邊總有人足不出戶地打游戲。于海航又道:“這個也麻煩,還得帶那么多份飯,跑上跑下就賺一塊錢,不劃算。還不如當家教呢。”
遙遠道:“家教是買方市場啊,你得兜售自己,多浪費時間。訂餐只要每天上去收一次單子,有多少就賺多少的事,不比你在樓下轉一晚上碰運氣穩定多了么?”
“你這腦子不去學經濟真是浪費了。”于海航笑道:“還有么?再給哥們想想。”
遙遠看著微積分那一堆公式,簡直是腦袋都要炸了。
遙遠:“搶銀行,拿張椅子去把樓下atm機砸了。”
于海洋:“……”
這時候游澤洋下來了,說:“有汽水么?你忘幫我帶飲料了。”
遙遠道:“沒有,下去買吧,順便幫我買一瓶。”
游澤洋說:“快關門了不想下去,下去就不想上來了,要么咱們去外面上網吧,我請你通宵。”
遙遠有點猶豫。
游澤洋說:“走吧走吧,網吧里有空調。你去么?于海航。”
于海航:“沒錢,你請我么?”
游澤洋:“我就請遙遠。”
于海航:“切——”
遙遠果斷把本子全部一收,塞進抽屜里,起身去網吧通宵,忽然想到一件事,說:“你也可以開小賣部,賣點煙,賣點飲料,賣泡面,宿舍一關門了就不方便買東西了,發點傳單,有人買的話直接打咱們宿舍電話,你還可以免費給人送過去。”
于海航道:“這個主意不錯!”
遙遠給于海航出了個賺錢的主意,跟著游澤洋去通宵上網了。
游澤洋上qq聊天,遙遠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掛上qq,看隔壁的人在聯眾和中游打牌,便注冊了個號,上去玩鋤大地。
玩到半夜時,隔壁的在看電影,游澤洋躺在椅子上睡覺,遙遠打了個呵欠,把聯眾關了,想起上次齊輝宇上的網站,便用3721搜索,進了一個同志論壇社區。
他只是想找個同性戀聊聊,問問他是怎么過的,什么時候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對未來又有什么打算,然而聊天室里都充斥著哥哥弟弟,愛來愛去的廢話,要么就是身高體重年齡性角色一類的組合數字,方便對方有印象,搭上線了就一夜情。
他加了個人,聊了幾句,對方問他去開房不,遙遠便把他從qq上刪了,嘆了口氣。
他的眼眸中充滿迷茫,倒映著顯示屏上五顏六色的網頁,掏出手機,想給譚睿康發條短信,但已經是夜晚四點了,譚睿康睡了。
他從小到大有什么事都找譚睿康商量,只要告訴了他,責任就一定有人幫忙承擔,譚睿康會給他想辦法,安慰他,就算問題最后無法完美解決,他也起碼會有勇氣,有力量。
唯獨這件事單單不行,遙遠什么也不敢說。
翌日遙遠回去睡到中午,課全沒上,三點時是被電話叫醒的。
譚睿康:“小遠?怎么沒回短信?”
遙遠迷迷糊糊道:“睡覺。”
譚睿康緊張道:“生病了?我過來看看你,晚上一起吃飯嗎?有課沒有?”
遙遠清醒了些,說:“沒生病,有c語……”
譚睿康道:“注意身體,發燒了嗎?”
遙遠和譚睿康說了幾句,譚睿康又叮囑了一通,掛了電話后遙遠翻短信,看到一大堆的弟吃飯了嗎;小遠,怎么不回我短信?在忙?兩點了,吃飯了嗎,沒吃記得去吃,別餓著;怎么回事?這么久都沒回短信?手機丟了?小遠,在嗎?
遙遠郁悶地嘆了口氣,趴在床上發了會呆,下午的課都沒去上,晚上空虛寂寞地在寢室里走來走去。
于海航開始他的賺錢計劃了,他開了個小賣部,并到處塞傳單,從批發市場買回來好幾箱不同口味的泡面,幾條各種牌子的煙,幾箱飲料。
“趙遙遠,你要入股么?”于海航說:“拿點錢來入股吧,一起干。”
遙遠根本就對這種小本生意沒半點興趣,說:“我哥管著錢,他會打斷我的腿。”
于海航去忙活他的生意,張鈞則連著幾個晚上沒回來,也沒還遙遠的錢。
十一月份,電信來學校辦業務,大一生們開始紛紛扯網線了,遙遠懶得回去搬電腦,沒電腦的大部分時間就泡在網吧里,打打牌,看看網頁,讀小說——他看了一本叫《北京故事》的小說,足足魂不守舍三天,覺得未來一片渺茫,人生了無生趣,有時候想:我如果哪天被車撞死了,譚睿康會不會發現他其實是愛我的?他是不是喜歡我的,只是一直沒發現自己的內心而已?
十一月二十,遙遠的生日到了,他十分期待,今年比以往的任何一年都要期待得多。他知道譚睿康一定會送他個生日禮物,他不提,譚睿康也沒說,兩人就像平時一樣。
思想品德修養課是門大課,好幾個班都在大教室里上,生日當天下午,遙遠坐在大教室的角落里,想譚睿康會送他什么,已經是下午五點了。譚睿康中午什么也沒有提,只是照常問他吃飯了嗎吃的什么。
五點過十分,遙遠趴在桌上,一個人從右邊坐過來,伸手抱住了他。
遙遠:“!!!”
遙遠實在太高興了,箍著譚睿康的脖子拖過來揍,譚睿康神神秘秘地噓了一聲,說:“上課呢,別鬧。”
遙遠道:“耳朵還疼么?沒碰著吧。”
譚睿康笑了起來,又捏遙遠的耳朵,讓他專心聽課。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個教室上課?”遙遠和譚睿康腦袋湊在一起小聲說話。
譚睿康的笑容很迷人,看上去卻有點疲勞,眼里帶著紅絲,還有黑眼圈,小聲笑著說:“怎么不知道,你小子做什么我都知道。”
前排不少人回頭看他們,譚睿康和遙遠這一對實在太曖昧太耀眼,惹得隔壁系的女生們小聲議論。
譚睿康又示意他專心聽課,遙遠開心得不得了,趴在桌上,露出烏黑的眼睛看他。
“你頭發該剪了。”譚睿康說:“軍訓回來就沒剪過。”
遙遠嗯了聲,兩人上完課后一起出來,譚睿康說:“你先回宿舍去放書?哥帶你出去吃飯過生日。”
遙遠心想今年的生日就吃飯嗎?應該不止。他說:“不回去了,就一本書。”
譚睿康說:“回去換件衣服吧,對了,你們宿舍那個叫張鈞的,正好找你有事呢,回去看看。”
遙遠莫名其妙,說:“好吧……你在這兒等我一會。”
遙遠回了宿舍,推開門,愣住了,繼而笑了起來。
桌上擺著一臺戴爾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上閃爍著一行字:小遠,生日快樂。
“你哥真有錢。”眼鏡小呆在吃泡面,說:“這么貴的禮物啊。”
遙遠笑了笑,嗯了聲,心想今年的禮物沒有往年的那么浪漫了,不,看到漂亮的筆記本電腦時他還是很震撼很喜歡的。
筆記本上還插好了網線,什么時候牽的?遙遠發現譚睿康居然連網都給自己辦好了!太好了!以后不用去網吧通宵了!
電腦桌面上有兩個手牽著手的小人,白的那個腦袋上寫著“牛奶仔”,黑的腦袋上寫著“巧克力哥”,遙遠用鼠標點了白的那個,登時發出一聲彈簧聲,白色小人被彈得在桌面飛來飛去,黑的跟著到處滾。
遙遠忍不住哈哈大笑,太有趣了,兩個小人彈來彈去撞了一會,停下來,整個桌面咕嚕嚕地灌滿水,譚睿康的小人變出一個游泳圈,把遙遠的小人放在游泳圈上,兩人慢慢浮上去,遙遠浮在海面上,譚睿康戴著潛水眼鏡在海底游來游去。
遙遠:“……”
片刻后兩個小人又表演扔雪球,最后遙遠的小人變出一行字:接招!一個雪球把譚睿康的卡通人砸倒在雪地里。
遙遠簡直要笑死了。
譚睿康一臉雪過去把遙遠的卡通小人牽著,慢慢走到屏幕右下角,抹了把臉,抖掉全身雪,抽出一個擴音器,出現一行字:“弟,學習了學習了!不許玩游戲!現在開始監督你!”
遙遠又是一陣大笑,實在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你哥自己編的程?”張鈞也回來了,好奇地說。
遙遠道:“對,這個程序難么?”
“有點。”張鈞說:“這么復雜的程序,素材都是網上下載的吧?他不是才大一嗎?”
遙遠說:“他還是學自動化的呢。”
“太厲害了!”眼鏡小呆道:“大一才上了幾天課,就能編出這樣的flash程序啊?你哥真了不起!”
遙遠把筆記本收好,下去時譚睿康坐在路邊長椅上,笑著問:“喜歡么?”
遙遠道:“太喜歡了!那個程序你親手編的么?他們都說你很厲害呢!”筆趣庫
譚睿康笑道:“喜歡就好。”
遙遠道:“你怎么做出來的?花了多久?”
譚睿康道:“我買了本flash編程的書,照著自己學的,先在自己電腦上做,再拷到你的電腦上,學習用了一個月,編程花了一周。”
遙遠實在是由衷地欽佩他,片刻后說:“你是不是通宵做這個了。”
譚睿康笑道:“通宵幾個晚上而已。我沒有問人哦,都是我自己對著書和上網學著做的。走吧,吃飯去,吃壽司好嗎?”
遙遠看著譚睿康疲憊的模樣,明白到筆記本只是附帶的,真正的生日禮物,是那個珍貴的flash。.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