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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02 章 第 102 章

      “楚家不虧是楚家,這份胸襟,沒話說。”陸塵頓時肅然起敬,他又看向薛妤和善殊,說起了近段時間最為關心的事:“我之前派人給你們遞的信跟石沉大海似的沒回音,今天這里沒別人,就我們十幾個還算知根知底的,你們給個準話吧,最近圣地都在做什么,從出飛云端之后就開始頻頻大動作。這可不是你們的風格。”

      薛妤看向他,唇色淺淡:“直接點問,別大長段地打官腔。”

      “行。”陸塵舉手投降:“我的意思是,朝廷是不是在醞釀什么?整什么驚天動地的大計劃?就和扶桑樹給的預警那樣?”

      “是。”就在陸塵以為薛妤會含蓄表達,或否認著平息事態時,她卻直白地將表面的和平肆意扯破:“人皇利用龍息,想除掉人間妖族,暫時還不知道他的具體安排,但……龍息我們已經收回五份,還有沒有別的,有幾份別的,都不得而知。”筆趣庫

      薛妤想得通透,想要改變今日時局,一兩人之力根本不夠,也不是圣地和妖都聯手就能解決的,朝廷由慷慨陳詞的老臣把控,但未來真正的砥柱是成長起來的陸塵等人,他們才是人族的新生希望。

      圣地可以做好事不留名,但這種事,人族有權得知。

      他們也必須知道。

      陸塵眼神幾經變換,在薛妤話音落下后摸了摸胳膊上冒起來的雞皮疙瘩:“我父親最近神不思蜀,天天分析你們的行徑,原來是真有這回事,裘家怎么想的啊。”

      “我不知道裘桐怎么想的,但還有一件事要和你們說。”薛妤輕聲道:“據蒼琚透露,這片天地不堪重負,裘桐的計劃不說完全成功,只要成功一小半,遠古時的情形就可能再次重現。”

      說起飛云端中的那十年,但凡進過秘境之淵的少年天驕都記憶猶新,可以說永生難忘。

      說起魅,真是做多少次噩夢都不夠的。

      “朝廷的事我們沒法插手,人族修士和朝廷常常涇渭分明,非大事不會產生什么緊密的糾葛,但凡為人族,確實要以他們為先。這件事事關重大,你們若是有需要陷空山幫忙的地方……”

      “有。”薛妤眼瞳是一種清澈的黑,這令她不論說什么都顯得鎮定冷靜:“圣地和妖都不屬于人族,大張旗鼓行事會引起許多非議,而且問不出什么東西,陷空山和玄冥派在人族中地位頗高,你們順著三洲五城去查。”

      “行。”陸塵和身邊另一位玄冥教的弟子對視一眼,接聲道。

      聊完正事,這么一桌年齡相當,實力差距不大的熟人,很快就岔開了別的話題,氣氛放松起來。

      陸秦在桌下踢了下蔫了吧唧的路承沢:“你行了啊,天一亮就要上場比試了,能不能振作一點?”

      “你別管他。”音靈眼也不抬,話說得格外無情:“現在沒人能開導他。這人消沉根本就不是因為圣子之位沒了,他是想不通那么多年情深義重的兄弟,怎么能踩著他往上爬,到頭來還埋怨他做得不夠好。誰勸都不好使,跟那時候蒼琚愣是誰也不要,就認定他那太子妃的狀態差不多,魔怔了。”

      蒼琚勾過旁邊的椅子轉了下,抬起頭皺眉:“說的什么屁話。”

      “你這好歹還修成正果了呢,他呢,你們不知道多離譜。”音靈像是受夠了,她道:“順著薛妤丟出來的那堆案卷,我們往下查陳年舊案,發現這位松珩真不知做了多少好事。我就這么說吧,凡是進了赤水私牢,在他手中受審的妖族,沒有一個最后是活了下來的。”

      薛妤看過去。

      捏著她腕骨的力道重了點,溯侑朝路承沢看過去,一雙黃金瞳深邃,凜聲道:“刀不落到自己身上,站著說話的人永遠不知道有多痛。慷他人之慨,動動嘴皮的事,誰都會。”

      這話里的嘲諷意味,路承沢不由抹了把臉。

      他現在算是知道薛妤是什么感受了,同樣是信任被辜負,臨了再被人倒打一耙,相比于前世失去父親和鄴都百眾山,甚至放棄了鄴都皇太女位置的薛妤,一個退而其次的圣子之位,確實不算什么。

      陸秦和路承沢相識多年,音靈是自己人,痛罵幾句無傷大雅,但溯侑這極其不留情面的一句話,讓他有點無法忍受,他將手中杯盞推開,道:“落井下石,妖都未來的主君也挺有一套。”

      隋遇和隋瑾瑜先后看過來,九鳳斂笑,慢慢坐直了身體,薛妤皺了下眉,才要說話,被溯侑拉住了手掌。

      他就那樣坐著,慢吞吞挑了下眼,瞳仁中的流光盛到一種灼眼的程度,浩蕩至極的威儀順著那場長長的桌子,從一頭平鋪到另一頭,像一柄橫推出去,足以斬斷一切的刀:“路承沢,來,你自己說,我今日落井下石,比你昔日助紂為虐,來得如何?”

      陸秦還要說話,被路承沢一把拉住了,他深深吐出一口氣,胸膛顫動著:“讓他說,這我應該受的。”

      好了,這一句下來,甭管曾經發生了什么不為人知的事,但肯定是路承沢的錯。

      陸秦動作停住了,他撣了撣衣角,壓低了聲音問:“你干嘛了?很嚴重?”

      路承沢苦笑著點頭。

      陸秦不說話了,他哦的一聲,坐了回去,道:“那你自己受著吧,我沒法替你說話了。”

      事實上,溯侑并沒有多說什么,圣地傳人的關系不用多好,但不能在這個時候惡化,薛妤的擔憂,他心知肚明,也都有分寸。

      薛妤實在很少被人這樣當眾強行出頭過,這種滋味很陌生,其實都是爭一句長短的事,但深究起來,又好像不是這個事。

      從前總是自己為他出頭,看他漸漸能獨當一面,沒指望有朝一日要他做什么,可他就是長成了這個年齡最美好蓬勃的模樣,身上的鋒芒并不會刺傷她,而是在竭力保護她。

      就在這時,沉瀧之踏步進來,手里捏著一張薄薄的紙,見到他們,腳步停下來,笑了下:“都在這呢?那正好,明天的安排出來了,外面熱鬧翻天了,你們這些天驕榜預備役也來看看吧。”

      看他的表情,他恨不得每個人都叮囑一遍好好發揮,別影響我賺錢這句話。

      薛妤等人去掃了眼那張列著計劃表的紙,這次昆侖做東,陸秦作為昆侖首席,為他們解釋:“都是老流程,清晨集合,聽我念一篇慷慨激昂的盛會開始辭,約莫到正午時,二十座比試臺同時啟動,抽簽上場,前十幾場是淘汰賽,幾天后升為晉級賽。”

      “裁判們有安排,淘汰賽就是走走過場,前幾天甚至都沒我們的事,在座諸位不會那么早碰到一起。”

      “前幾天對在座諸位都是小意思,開胃菜,但也不要掉以輕心,這次因為飛云端的緣故,許多隱世家族也來湊了熱鬧,那些家族頗有底蘊,教出來的子弟并不差。”

      陸秦說完,陸塵就笑了,他掃了掃幾位圣地傳人,道:“這一次,我們人族也出了不少不世出的天才,怎么樣,老規矩,比一比?”

      九鳳卷了卷袖子:“來,怕你我都不叫九鳳。”

      陸塵看向薛妤,她眼底罕見的也凝著點笑意,道:“可以。”

      ==

      第二日一早,整座蓬萊島在濃霧中安睡,海水漲落,海面呈現出一望無際的蔚藍色,像顆嵌在天地間的巨大寶石,因為天氣尚好,風也顯得和煦。

      蓬萊島到處都是人,三十五座巨大的比試臺被靈光罩著,尚未啟動,裁判們請的都是三地中頗有名望的長輩,比試時三位裁判為一桌,負責一座比試臺,除了判定勝負,也負責查看一些違禁之術,例如臨時爆發巨大潛力,但以損壞自身底子為代價的丹藥,就絕對不被允許。

      除此之外,比試臺上不可出手取人性命,一方認輸,一方不得再出手。

      這都是些爛熟于心的老規矩,薛妤等人聽得有一搭沒一搭,直到耳邊傳來高臺上陸秦的話拖長到最后一句:“……本次三地盛會,現在開始,請開比試臺!”

      薛妤瞇著眼看向身側,那三十五座靈氣光罩像同時得了某種命令,在視線中徐徐打開。

      三地盛會為期十五天,并不是每天都有比試,他們等會會上前抽簽,簽上不是具體的編號,而是“甲”“乙”“丙”“丁”等大組分類。

      前面五到八天,甲乙丙丁組分別上場,大概留出組內前兩百,這樣的比賽看著精彩,其實快得很,只是作為一個初篩,等到后面幾天,組與組之間開始交戰,淘汰弱者,留下強者,最后強強對決,才是最吸引人的時候。

      一道洪大的聲音如古鐘般響在耳邊:“請諸位上前抽簽。”

      話畢,一個足足擺放了上萬根竹簽的木桶垂在云層中,幾乎以小世界的方式出現在成千上萬名年輕人面前。這已經是一個生出靈識的法寶,抽簽者只需要投入一道自己的靈力,就能立刻得到結果。

      薛妤在數千道靈氣和妖力中蕩出自己的氣息,取出來一看,是一根描著七彩色牽頭的竹簽,她翻了個面,看到了那個大大的“乙”。

      她側首,去看溯侑的,發現他的竹簽跟自己一個顏色,顯得極為絢爛,再一看背面,寫著個“甲”。

      “時間錯開了。”薛妤眼眸微彎,現出點零星兩點笑:“也好,有時間去看看你的比試。”.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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