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棉被蓋到頭頂,為了不聽見她的講話聲。她一直喊餓,害得他的肚子也“咕咕”地叫起來。
“如果能吃到一碗熱騰騰的面條就好了。”
怎么會有人跟自己說話,話還這么密的?
殷顯煩躁地翻身,兩手捂住耳朵。
一來二去,他已經對她的聲音產生辨識度了。
細軟的南方口音,語速快,語氣詞多。比起和人講話,自自語時的咬字更含糊,落在耳邊,像只拼命揮動翅膀的小蜜蜂。
早晨,他睡得迷迷糊糊又聽到新鄰居的聲音。
“喂,你這小丫頭片子,是不是你拿的我袋子!”
對面收破爛的大爺扯著嗓子,劈頭蓋臉的一頓罵:“趙嬸說看到是你,你別不承認啊,把我辛辛苦苦收的廢品偷了。我這么窮,你連我東西都偷,喪盡天良。”
殷顯從床上起來,隔著窗戶看見新鄰居雙手合十地向他道歉。筆趣庫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要。那個袋子黑色的,里面全是垃圾,我丟垃圾就順手幫你丟了。”
大爺擺擺手,不聽她解釋:“行了行了,幫我?好意思說幫我嗎?不知道是什么就不要動,你認為是垃圾,那是你認為的,我收那些廢品花了多少功夫你知道嗎?”
“不好意思。”她咽下要說的話,垂喪著臉。
大爺昂著脖子,氣焰愈盛:“你得賠我錢。”小姑娘點頭:“好……賠多少?”
那大爺報出個數字,明顯是訛她。
殷顯沒有繼續往下看了。
人家熱心,愛做好人,是人家的事。
不關他的事,他不會管。
王結香確定自己生病了。
她從單位回來,喝了很多熱水,但嗓子依然很疼。第二天去上班,她滿臉病容,風一吹,站都站不穩。
扛了一上午,沒法再堅持下去,她找到徐大姐拜托她。
“我今天人不舒服,下午能不能跟你換一下位置。”
徐大姐翻了個白眼,一口拒絕。
“病了找領頭請假,回家睡覺唄。”
王結香去找了主管,卻不是要請病假,是向她申請下午自己在超市里面賣油。
主管感到奇怪:“原先的規定不就是你倆輪班嗎?有什么需要申請的?”
“徐大姐說她更熟悉超市內部,所以一直是我在帳篷銷售。”
王結香沒有告狀的意思,她只是人難受,想呆在溫暖點的地方,但請假要扣工資,她需要錢,所以沒有請假。
即便非她本意,主管依舊是領著她,到徐大姐面前,把徐大姐罵了一頓。
王結香如愿獲得了一個呆在室內的下午。
不過在那兒之后,她在超市被同事排擠得更嚴重。
花生油的銷售期過了,超市沒有繼續留她做售貨員,王結香重新踏上了找工作的遙遙路。
她是初中畢業,沒有特長,沒有拿得出手的工作經驗。
而且,王結香是個瘦干干的小女生,需要力氣的活別人也不要她。
來城市兩個月,連個說得上話的人都沒有,她找不到工作,沒人幫她介紹工作。δ.Ъiqiku.nēt
王結香游走在陌生的街道,覺得自己是一顆沙子,被冰冷的浪潮帶入大海。她的喜怒哀樂,包括她的存在,被汪洋吞沒。
對于這個碩大的城市,她渺小得像是透明的。
真的走投無路,她又去找姜冰冰。
姜冰冰打工的理發店,外面貼著一張招聘信息。
“誠招女洗頭工,年齡24歲以下,工資面議。”
王結香眼中燃起希望,揭下紙條進了店里。.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