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聲響起,陸緘迷糊著道:“你做什么?”
黑暗里傳來林謹容喝水的聲音:“我口渴,你要喝么?”
“要喝。”床上傳來裹密率翠的聲音“怎么不點燈?”
“怕吵著你。”林謹容放了杯子,摸索著把燈點亮,陸緘見她只披棄件薄披袍就皺了眉頭:“怎么也不多穿點?要喝水叫值夜的丫頭就好。”
林謹容微微一笑,從暖瓶里倒了一杯熱水出來,遞過去給他,半真半假地道:“你在的時候,我不太喜歡她們進來伺候。”
陸緘先是一怔,隨即抬眸看著她溫柔一笑,接了杯子放在一旁,掀開被子準備拉她上去:“快上來,當心凍著了。”
林謹容又替他把被子蓋上:“我去清理一下。躺了這許久也差不多啦,枕頭墊著怪難受的,不好睡。”
陸緘也就放了她:“順便也擰塊帕子來給我。”這一次林謹容并沒有耽擱太久,很快就走了出來,陸緘含著笑看著她,朝她伸出手:“快來捂著。”
林謹容從善如流。
夜彌深,風越冷。冷風嗚咽著刮過樹梢,樹梢發出一陣令人厭煩的噼啪之聲,吵鬧尚未停歇,兩只貓就在房頭上尖叫著打起了架。縱然只是瞬間就停歇了下去,還是讓陸云煩躁到了極點:“就沒個安生的時候!這是庫房養的貓吧?不生眼,跑到這里來鬧什么?”一邊說一邊就抓了枕頭砸到地上,翠綠如意紋的錦枕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最終停在一旁肅立的簡兒腳下。m.biqikμ.nět
簡兒半垂著眼,彎腰拾起枕頭,輕輕拍了幾下,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又另外取了個干凈的過來放在陸云身邊,并不相勸,只安安靜靜地伺立在一旁。陸云瞪了她一眼,將枕頭砸進床鋪深處。
厚重的夾綿青錦簾子被人輕輕打起,陸云的另一個大丫頭珠兒捧著一盞燕豹粥進來,眼睛在二人的臉上轉了一圈,帶了點恰到好處的笑,柔聲道:“姑娘今日沒用多少飯食,此刻夜已然深了,想是餓了罷?”
陸云沒有說話,垂著眼不動。珠兒便壯著膽子上前雙手奉上粥,陸云默了一下,到底是接了過去。才剛嘗了一口就吐了出來,把碗扔了下去,罵道:“這種東西也敢給我吃?誰讓你們放這么多糖的?”
燕豹粥四濺開來,濺得珠兒裙角、鞋子上到處都是。簡兒有些詫異,卻又格外同情珠兒。珠兒與她不同,并不是打小跟著陸云的,原來是陸老太太那邊的二等丫頭,是陸云從江南回來后陸老太太給的,性子最是柔韌不過。陸云雖也會對著珠兒發作,卻不能像對著她這樣無所忌憚,今日陸云砸了珠兒遞上來的碗還真是第一次。難道這粥真的熬得不妥?
珠兒卻并無半點難堪委屈。盈盈施禮下去,聲音不溫不火:“是奴婢的錯,奴婢這就重新給姑娘端一碗來。”陸云煩躁地別開了臉。
珠兒蹲下去利索地收拾地上的碎片和殘粥,簡兒尋了塊怕子來幫著她一起收拾,須臾收拾干凈,二人一同去洗手,珠兒感激地道:“多謝姐姐啦。”
簡兒道:“沒什么,可是那粥果然甜了?”
珠兒小聲道:“不是我放的糖,我也不知,也不敢嘗。”
簡兒輕輕嘆了口氣:“都著緊些罷。天冷夜深,你多穿點,讓蘭兒陪你一起去。”
珠兒含笑道:“這丫頭年紀小,早就睡著了,我自個兒去,熟門熟路的,還怕什么?只是這碗壞了,若是有人問起,姐姐還要找個說辭才是。”一邊說,一邊披了披風,打了燈籠自去了。出了院門,左拐右拐,珠兒舉起燈籠四處照了照,一口吹滅了,小心地朝著呂氏的院子走去。.x